馬經夫沉吟道:“你是幹部編制還是工人編制?”
“你管我是什麼編制幹啥,這和調轉有啥關系?”
“幹部得找市人事局,工人得找市勞動局,現在的事兒花錢就能辦。”
侯鐵林聞言回嗔作喜,嬉皮笑臉地說:“小夫,這些年別的錢你都替我花了,你就再為我出點兒血吧!嘿嘿……”說完奸笑起來。
“可是你到儲運科能幹啥?車隊早就有隊長了,倉庫也有主任。對了,你要是想開車我倒可以想想辦法。”馬經夫煞有介事地說著。
“什麼?!”侯鐵林一聽馬經夫打算安排他開車頓時把臉繃了起來。“我開那破玩意兒呢,開車我還用得著大老遠跑到春城來?唉!不說了,誰讓咱沒能耐得求人啦!”侯鐵林說完把身子別了過去。
白世榮連忙打圓場道:“小夫,來,我敬你一杯。”
“來不來你還急眼了?鐵林,你說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世榮,來,別理他,咱倆喝。”馬經夫和白世榮碰了一下酒杯,一仰脖把酒掫了進去。
白世榮放下酒杯稱贊道:“確實好!茅臺和別的酒就是不一樣。”
侯鐵林轉過身來自找臺階地接話道:“行了,你可別裝了,你能喝出個鳥兒來?哼哼,這酒都讓你給喝瞎了。”說完換上笑臉對馬經夫說:“我知道你是嚇唬我呢,正格的你咋也不能讓我當個車夫哇!”
馬經夫對侯鐵林風一陣雨一陣的性格早就習以為常,因而也就沒計較侯鐵林方才的態度。馬經夫心平氣和地說:“那你說說你打算幹點啥?”
侯鐵林似乎對馬經夫的問話感到非常驚訝,“那還用問,當儲運科副科長唄!嘿嘿,到時候你當甩手掌櫃的,具體工作交給我就行啦!”
馬經夫聞言吃了一驚:“什麼?你想當副科長?!”
“那咋的,我在縣醫院理療科就當科長呢!咋的,我要當副科長有啥可大驚小怪的。”侯鐵林硬著頭皮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馬經夫忍不住笑了。“鐵林,你也太不自量了!你們單位我也不是沒去過,所謂的理療科就那麼幾個人和幾臺對治病起輔助作用的儀器,何況縣醫院也不過是個科級單位。油漆廠儲運科有上百號人幾十臺汽車,管理著上千萬的資産,你那個理療科所承擔的責任和業務範圍怎麼能和油漆廠儲運科相提並論呢?你管的那幾個女同志又怎麼能和這些什麼壞事都幹的司機相比較呢?!哼,更不用說盤縣和春城在人文上還存在著一定的差異。我認為你到春城適應環境就得一段時間,再說我對你的工作能力一點兒都不瞭解,直接把你安排到比較重要的崗位上對你和對企業都是不負責任的。”
“說起工作能力你可真不瞭解情況啦!我也不是吹,我把理療科管理得井井有條,我們理療科年年都是縣醫院的先進科室。世榮也在縣醫院呆過,不信你問問世榮。”說到這兒侯鐵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白世榮。
剛埋汰完我就想讓我替你說好話?哼,看我怎麼整你。白世榮不慌不忙地說:“鐵林行,鐵林確實有一套。縣醫院評先進時敢不把理療科評上嘛,要不然鐵林又吵又鬧誰能受得了?至於理療科內部的情況我倒也知道一些,那幾個老孃們兒都說攤上侯鐵林這樣的領導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白世榮的這番話把侯鐵林氣壞了。侯鐵林瞪起那對小家雀眼氣呼呼地說:“行,算你狠。”說完轉向馬經夫,“你別聽世榮瞎白乎,世榮是因為我剛才管他叫禿驢在報複呢!小夫,別的不說,最起碼我能對你忠心耿耿吧!小夫,到什麼時候也是血比水濃,不管怎麼說咱們畢竟是至親……”
馬經夫不耐煩地打斷侯鐵林的話頭:“行了,這件事兒就說到這兒。我先把你的關系弄到春城,具體幹什麼到時候再說。”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啦!來,再滿上。”侯鐵林興奮地給馬經夫斟酒。
馬經夫抬手示意侯鐵林坐下,然後又和白世榮碰杯。
欣喜若狂的侯鐵林坐下後又來了心思。唉,要是能控制住小夫的思想情緒就好了,那樣肯定能從中得到更多好處。對,得想辦法讓小夫對什麼事兒産生興趣而這種事兒又離不開我,那樣他就得聽我指揮。嗯——有了。侯鐵林眼睛一亮心裡有了主意。侯鐵林先咳嗽了一聲,而後用同情的語氣說:“小夫,聽我老姨說你和呂瑩分著住呢?唉,才三十幾歲的人也真難為你啦!”
被觸到痛處的馬經夫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隨即抓起酒瓶自己倒酒。
有門兒。侯鐵林見自己完全能夠抓住馬經夫的脈搏不由十分得意,但表面上仍是一副感慨的樣子。
“小夫,你的為人就不用說了,那是人所共知的有情有義。你的能力就更不用說了,那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你有一點兒不好,那就是太對不起自己啦!小夫,咱倆都喜歡文學,你沒聽說過今朝有酒今朝醉嘛,這年頭哪還有靠回憶往事活著的人。你說你要長相有長相、要才華有才華而且既有權又有錢,你為啥不開始新生活呢?唉,你讓我說你什麼才好呢!”侯鐵林似乎感慨萬千地審視著馬經夫。
馬經夫對侯鐵林的話並不完全認同。雖然侯鐵林的奉承使馬經夫心裡非常愉快,但他並沒因此暈頭轉向。話雖如此,馬經夫感到侯鐵林確實是自己的知己,如果真把侯鐵林留在身邊倒是多了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知音。要不然就先讓鐵林當一段副科長試試?馬經夫在思索著。
這頓豐盛的午餐終於吃完了,白世榮愜意地撫摸著撐得溜圓的肚皮,雖然侯鐵林沒有吃幾口菜,但是他達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侯鐵林趁馬經夫去洗手間的機會向白世榮交待,一會兒兩個人一起做工作勸馬經夫到舞廳去玩一玩。一向喜歡跳舞的白世榮對這個建議倒是十分樂於接受,他知道馬經夫對跳舞這種事兒非常反感,不過由侯鐵林提議自己倒不妨在一邊推波助瀾。這樣既可以到高檔舞廳去長長見識又能隨便點幾聽自己愛喝的飲料,這種好事兒何樂而不為之。
馬經夫回來就要走。侯鐵林先講人要有張有弛的道理又舉連總理都會跳交際舞的例子,最後幹脆懇求馬經夫無論如何給面子陪他到春城最高檔的舞廳去見識見識,白世榮也在一邊適時地敲著邊鼓。馬經夫見二人說得懇切也就決定到舞廳再做一次東,就這樣三個人來到春城當時最高檔的省賓館舞廳。馬經夫萬萬沒有想到一念之差竟會徹底改變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