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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年年初，根據春城油漆廠經濟效益逐年遞增的的實際情況，市勞動局工資處、化工局勞資處按照職工總數百分之三十的額度給油漆廠批了漲工資的指標。
工資在當時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關乎家庭生活的頭等大事，在漲工資有一定比例的情況下人們都會瞪大眼睛反複權衡自己及身邊的每一個人。沒有人願意舍棄或者說錯過能夠改善自己家庭生活狀況的機會，因而各車間各部門民~主評議的氣氛都顯得格外凝重。
馬經夫主管的車隊職工人數為五十六人，漲工資指標為十七個，倉庫職工人數為二十二人，漲工資指標為七個。指標確定後馬經夫與方輝碰了頭，兩位年輕的科長決定各自負責主持自己主管部門的工資評定工作。
馬經夫回到辦公室開始審視車隊及倉庫漲工資摸底表及民~主評議結果，這時徐超笑呵呵地出現在馬經夫面前。
“廠長來了，快坐，我給你拿飲料。”馬經夫說著從卷櫃裡拿出特意為不喝茶水的徐超準備的飲料。
“馬科長，車隊和倉庫漲工資的事兒你是怎麼考慮的？”
“調查摸底早就完了，民~主評議也結束了。吃午飯時我跟方科長商量了一下，準備供銷和儲運分別拿各自的意見。這不，我正琢磨呢！”說話間馬經夫在心裡猜測著徐超的用意。
“把你初步確定的名單給我看看。”說完徐超也不等馬經夫回話就拿起桌上的材料瞪大眼睛檢視。看著看著，徐超的眉頭擰了一個大疙瘩。
看樣廠長對車隊和倉庫被評上的人很不滿意，莫非他對其中哪個人有什麼不同的看法？他能對誰有意見呢？馬經夫在心裡分析著。
“啪！”徐超氣急敗壞地把手裡的材料狠狠地摔在桌面上，同時開口罵道：“這他媽不是熊人嗎？這他媽哪兒還有一點兒公道？！馬科長，我想知道這個評議會你參加了嗎？！”
這是明知故問，這是哪來那麼大邪火，這個人可真夠戧！無端的指責把馬經夫氣得渾身亂顫，他往下壓了壓火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廠長，怎麼了？什麼事兒值得你發這麼大的火？！”
“這不純粹是熊人嘛！早知道這樣這百分之三十的工資我~幹脆就不長，這也太他~媽~的熊人啦！”臉色鐵青的徐超怒視著馬經夫。
這也太不像話了，幹什麼玩意兒劈頭蓋臉地就來這麼一通。有事兒說事兒，你跟我耍的這是什麼威風。哼！咱們關系不錯我才讓著你，難道我還當真怕你不成。嗯！沉住氣，不管怎麼說他也是領導，年齡又比我大，我還是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想到這兒馬經夫不冷不熱地說：“廠長，難道咱們之間有什麼話還不能明說嗎？如果確實有不合理的地方可以糾正，何況這也不是最後的決定。”說完馬經夫把易拉罐拉開塞在徐超手裡。
怒發沖冠的徐超板著臉賭氣似的喝了口飲料，隨後氣憤難抑地坐在那裡一聲不吭。
眨眼間馬經夫已把自己的情緒調整好，十分溫和地說：“廠長，先消消火，覺得哪塊兒不對就把你的意見說說，我按你的意見辦還不行嘛！”
“也不一定非要按我的意見辦，但辦事一定得公道。馬科長，什麼是公道你懂不懂？那管雲海參加工作都十幾年了，工資又那麼低，憑什麼不給他長？陳波更不用說，她是咱們廠十幾年的老職工了，而且是多年的先進生産工作者，憑什麼不給她長？！”說罷徐超把手中的易拉罐使勁兒往桌上一墩爾後氣勢洶洶地逼視著馬經夫。
我還以為真有什麼搞錯的地方我水平低沒看出來呢，弄了半天他打的是這個主意。不行，別的事兒可以通融這件事兒堅決不行，要是真給那兩口子長了工資哪還有一點兒天理和公道？！想到這兒馬經夫的臉色倏地沉了下去，屋子裡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哎呀，不好！這小子好像是要急眼，要是真把他惹翻了恐怕夠我喝一壺的。嗯——只要能達到目的就行，我可千萬別把他給惹翻了。想到這兒徐超把目光投放在飲料上一動不動，好像忽然在易拉罐上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全神貫注地端詳著。
馬經夫看到徐超有些軟下來也就往下壓了壓火，他決定不管怎樣還是應該由自己打破僵局。
“廠長，你剛才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拿管雲海來說，他的工齡確實不短工資偏低也是事實，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倒也應該考慮。只是管雲海來油漆廠的時間太短，他調入油漆廠算上今天還不到兩個月，而咱們這次漲工資佔的是八三年指標。去年年底在冊職工人數裡根本就沒有管雲海，你說給他長能合適嗎？至於陳波你說的也未必有道理，她在八二年百分之四十漲工資時剛長了一級，八三年的百分之三十再給她長能合適嗎？難道倉庫的工作都是她一個人幹的？！廠長，我知道你和他們兩口子關系不錯，我也能猜到你已經許了願有點兒騎虎難下，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注意影響。不錯，油漆廠現在是你說了算，但我認為還是應該謹慎一些。管雲海剛來就給他一臺新車已經議論紛紛了，如果這次再強行給他漲工資也許會弄出什麼事兒來。”
馬經夫善意的直言相勸使徐超冷靜了許多，當想到自己確實像馬經夫猜的那樣對陳波夫婦有了承諾也就把心一橫，態度強硬地說：“議論？都他媽瞎議論啥？！我看是吃飽了撐的！小夫，管雲海參加工作都十幾年了，工資那麼低也確實說不過去，我看你就給他長了吧！別看這小子驢哄哄的但還挺重感情的，在這種可漲可不漲的情況下你給他擱上這小子是不會忘記你的。至於陳波的事兒你更用不著顧慮，長過咋的，只要幹得好有機會我就給她長！咋的，有能耐你也當先進哪！”徐超擺出一副蠻橫無禮的樣子。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給這兩口子漲工資，實在不行的話我就退一步，要不然他搗起亂來恐怕那些評上的也夠戧能過得了廠子那關。想到這兒馬經夫開口說道：“廠長，那我就把管雲海的工資給他長了，誰要是有異議我想辦法做做工作。至於陳波我看就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因為倉庫和車隊不同，倉庫的保管員都是老職工，好不容易盼來一次漲工資的機會，何況民~主評議又評上了，你說把誰拿下來能行，我看就這麼著吧！”
徐超明知馬經夫說得在理而且未必會再讓步，與此同時，他也知道如果工資沒漲上陳波肯定會橫眉冷對甚至讓自己在那個屋裡幹等不來，這位好色的老幹部無奈之下只好對既是部下又是晚輩的馬經夫懇求道：“馬科長，要不然這樣行不行，我再額外給你兩個指標，你就給管雲海兩口子都長了吧！小夫，你就算是幫我的忙啦！”說到這兒徐超拿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望著馬經夫。
馬經夫見徐超認可為此事給自己遞小話，他覺得既鄙夷對方的品德也有點兒過意不去。想到既然不佔指標而且下次漲工資時還可以不再考慮這對狗男女，馬經夫也就捏著鼻子同意了徐超的無理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