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俯身將蓋頭撿起來,攥在手裡,道:“便當我已經掀了吧。”
薛靜姝垂下眼,看到跪了一地的宮人,又抬頭來輕聲道:“皇上先讓她們起來吧。”
皇帝點點頭,說了聲起。
宮女們起身,戰戰兢兢退至一旁。
德公公則揮了揮手,讓身邊兩個小內監將那名昏倒的宮女拖下去。
又有兩名女官捧著銅盆上前,盆內是半生不熟的餃子。
皇帝與薛靜姝兩人一起吃了。
吃過餃子,拜祭完各方神靈,便有宮女上來伺候薛靜姝褪去龍鳳同合袍,重新梳妝。
妝後,司禮女官引著皇帝與薛靜姝至喜床前的合巹桌,兩人面對面坐著,女官奉上合巹酒。
薛靜姝此前從未飲過酒,半杯下肚,臉上已經燒起兩片紅雲,又於皇帝交換喝了半杯,連眼睛都濕潤了。
待合巹宴撤下,宮人將薛靜姝攙入帳內,脫下厚重禮服。
而皇帝則到偏間換了便衣,又由宮人引著,也入了帳內。
所有伺候的人悄無聲息退下,整間屋內只剩皇帝與薛靜姝二人。
薛靜姝垂首坐在床沿,屋內地龍燒得暖和,她衣著輕薄倒也不覺得冷,臉上因方才飲酒,還帶著紅暈,塗著胭脂的雙唇緊緊抿著。
皇帝只在床帳前站著,不知因何並未靠近。
薛靜姝抿唇等著當頭一刀落下,可等了半天卻毫無動靜,心中不免更加煎熬,實在忍不住,抬頭望了他一眼。
皇帝正看著這邊出神,眼睛雖看在她身上,可視線卻未落下來。
薛靜姝心中天人交戰,想了又想,還是出聲道:“皇上?”
皇帝似這才回神,緩緩抬步走近,在她身旁落座。
薛靜姝察覺他身上散出的熱氣,身子不由繃緊。
皇帝轉頭看著她,道:“前一陣聽說你病了,眼下身體如何?”
薛靜姝未料他會在此時問這個,愣了一下,道:“多謝陛下關心,已經痊癒了。陛下當時欲宣我入宮,不知所為何事?”
皇帝道:“沒什麼,那幾日皇祖母心緒不佳,她雖不曾開口,我看多半因宮內無人,她覺得冷清了。”
薛靜姝低了頭沒說話,她當時推脫開沒進宮,不知皇帝心裡是否責怪她。
說實話,皇帝的孝心令她驚訝,也有些感慨,看來他的確十分尊敬太皇太後,但願有了這一分敬意,哪怕日後太皇太後不在,皇帝也能念著舊情,別讓她與薛家真的被碾進塵土之中。
皇帝又道:“不早了,安置吧。”
薛靜姝眼睫輕輕顫了顫,並未抬頭看他,只掀開被子躺進去。
不久皇帝也躺了近來,兩人間隔了約一個手掌的距離,薛靜姝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氣,但他始終沒有靠近。
床帳內光線昏暗曖昧,薛靜姝睜著眼看向床頂,高高懸著的一顆心本應慢慢落下,此時卻仍舊掛在半空中。
皇帝沒有碰她。
她不知此刻是要慶幸還是哀傷。
她確實不期待與皇帝做那些事,可當皇帝真的不曾動她,她又不得不開始思考將來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