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陳阮站在那破院子前，在冷冷的夜風裡默默將梅堯之這廝從頭到尾咒了一遍，然後打道回了鑑心院。

等她回到院門口時，才發現眾人早都已分好了各自的住所，各自洗簌休息下了。

空蕩蕩的院子裡，僅有幾盞燈籠懸在路邊，在夜裡悠悠晃著。還好鑑心院並算不大，一眼望過去，東西兩面各有一排木製建築，都隱隱亮著燈光。

陳阮見周圍空無一人，默默思考了半刻，最後覺得還是東面是女生宿舍的可能性比較大，正準備摸過去。

啪嗒一聲，一顆小石子不輕不重地砸在陳阮的頭上。

“嘶”她捂住被砸中的地方，回頭去看，卻只見著身後一片形態各異的假山石，假山之下，是一個黑黝黝的石洞，按方位，石子便應該是從裡面扔出來的。

像是有人故意引自己過去。

哼，你以為我會過去檢視？我偏不！

陳阮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奇心害死貓的基本原則，迅速地扭回頭，準備趕緊離開。

她剛邁出一步，啪嗒一聲，又有一顆石子砸了過來。

“我去！都揀著老實人欺負是吧！”原本她便因著梅堯之的事攢了一肚子火氣，好不容易壓下去，如今剛好被挑撥起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回頭大罵道：“誰啊？誰砸我？是人是鬼，你有本事給姑奶奶我滾……”

一個滾字在喉嚨口滾了又滾，然後被陳阮生生嚥了下去。

假山中的人點燃手中燭火，一張臉匿在火光背後，幽幽開口：“你可看清了，我是人是鬼？”

陳阮如今看清了，假山洞的陰影裡，正斜靠著一個少年。少年眼中映入跳躍的燭火，亮晶晶的，彷彿藏了星辰，只是眉頭微皺，帶著一絲不耐煩。

正是傅辭清。

“傅……傅……”剛剛的囂張氣焰瞬間消得乾淨，陳阮傅了半天，最後乾脆放棄掙扎了，苦著一張臉走近傅辭清，“我絕對不是罵您，您老有蠟燭怎麼不早點，我這不是眼神不好麼，剛剛烏漆麻黑，啥都看不見。”

見陳阮走過來，傅辭清又噗得一聲將燭火吹滅了，周圍復又陷入一片黑暗。

陳阮見狀，忽然明白過來，電視裡反派接頭不都是這樣黑燈瞎火的麼，哪有人密謀事情會光明正大地說。

“難道您是有什麼要事要交代？”陳阮不由得也壓低聲音，湊近傅辭清。

其實傅辭清並沒有什麼要交代的，他不過是習慣了，每次心情不太好時，便會習慣找一個安靜，封閉，黑暗的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因著白天的幻境，他忽然想起許多從前的事。

於是便站在黑暗裡，一遍又一遍回憶那些事，一道道將自己的傷口重新剜開，血淋淋的，卻不會痛，反倒讓他興奮。

然後他便看到了陳阮，看著她鬼鬼祟祟摸進來，愁眉苦臉地蹲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手指左左右右點選了半天，然後成功選定了一個錯誤的方向。

真是蠢的好笑。

傅辭清低頭，看著旁邊一臉寫滿了好奇緊張的姑娘，嘴角在黑暗中不自覺翹起。

“沒什麼要事，不過是想問問你，方才同梅堯之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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