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坐著,屁股都和地板一樣冰了,才站起來。
“給阿姨報個平安,去我家住吧”,這種情況,楊帆實在不放心讓柳園原回家。
柳園原臉色好了許多,脫下衣服給楊帆披上,“不了,我還是回去吧,他今天喝了酒,應該睡著了,不會打我。”
“好,那我給你打車”,楊帆也沒有堅持。
深夜的唯一好處就是好打車,走到路邊就攔到一輛計程車,楊帆先付了錢,柳園原坐上後座。
“謝謝你,楊帆,節後見”,柳園原已經恢複了往常的平靜,楊帆覺得比剛才的樣子還讓人心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微笑著道別。
其實她有點想哭,但眼淚沒辦法替別人流,那要為自己流一滴嗎,為了昔日同樣在寒冬臘月裡無家可歸的自己。
楊帆仰著頭,好像沒必要了。
重新打車,一到家就立馬報了平安。
深冬新歲,窗外的枇杷樹竟然不知不覺開了花,楊帆伸著脖子聞,沒有花香,只有一股冷空氣混著木香,附著的雨珠彷彿一個放大鏡,可以看到棕黃的絨毛。
楊帆沒有睏意,大衣就搭在床邊的凳子上,口袋的重量使得它有些歪了,她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專輯放在桌面上,手伸進另一個口袋的時候不自覺地開始期待。
楊帆先把那個圓盒子拿出來,和她的猜測大差不差,膏類,還是一盒凍瘡膏。楊帆把手伸出來,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白了許多,也沒有長凍瘡,摸到右手無名指的骨節,莫名其妙疼了一下。
她又想起因為凍瘡無法寫字的情狀,白皙無損的手指像是開始發疼。
楊帆開啟盒子,白色的膏體,散發著一股特別的香味,夾雜著中藥的味道。她取了一點抹在手指上,羊油的質地,很容易推開。
不知揉了多久,楊帆覺得好多了。
其實疼痛早就已經過期了,不過是因為有人在意,她才又矯情的疼了一下。
另外一個盒子是墨綠色的,細長,不像是首飾。
楊帆輕輕開啟蓋子,是一支鋼筆,通體的蒼綠色,似有若無的白色淺紋,如同一夜初雪過後的雪松。
冰涼的觸感,在冬天的夜晚,握在手裡有很強的存在感,楊帆掂了掂,比一般的筆要重。
楊帆擰開筆蓋,突然就想試試,隨手在抽屜裡拿了一個筆記本,新的。
正好,可以在扉頁上寫字,楊帆思考片刻,不知寫什麼好。
恰逢窗外冷風起,細雪紛紛揚揚飄下,倒是讓人心安,楊帆終於落筆。
「新年快樂」猶豫片刻,又加上幾個字,“許嵐清”。
這一聲輕輕的呢喃消融在窸窸窣窣的雪聲之中。
期末考前的最後一堂語文課,輪到楊帆演講。很久以前她就在思考要講什麼主題,直到前一晚都還沒有完全定稿。
她是最後一個演講的,擬了許多主題,最終只想利用這個機會好好道別。
領早讀,發試卷,寫值日,這一學期站上講臺無數次,楊帆覺得只有這一次和開學自我介紹那一次最能撥動她的心絃。
“大家好,我是楊帆”,同樣的自我介紹,依然是不同的心境,開學的時候是緊張,期待,面對同學們好奇的眼神。
如今只覺得大家分外親切,不捨分別。
“能在這裡跟大家成為朋友,是我無數次努力積攢而來的幸運”,楊帆還是第一次這樣自誇,但同學們絲毫沒有嘲笑,都露出會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