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裡面有鐺鐺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工地。
老楊是上不了工地的，說是老闆讓他當保安，看著點兒工地上的東西，所以他有時候還得值夜班。
楊帆趿著拖鞋來到門口，上面果然放著錢。平時上面也有錢，幾十的散錢，一百都是少數，今天老楊竟然放了一千。
其實她有錢，中考的時候是縣裡第一名，鎮裡獎勵了她五千塊錢，老楊給她辦了卡，讓她存著，不讓動，平時的花銷他來負責。
十張紙幣其實沒什麼份量，不過對於老楊和楊帆來說，不算小錢，可能都抵得上他月工資的三分之一了。
楊帆拿著錢在客廳轉了一圈，想了想，拿了五百，剩下的放到抽屜裡，要是不拿，老楊回來又要叨叨。
閔書婷發來訊息，半小時後在高鐵站見。
陽城是省會，懷澤過去高鐵大概四十分鐘。
楊帆：好。
懷澤高鐵站是前兩年才修的，閔書婷老是在她耳邊唸叨，以前好幾個同學住在那邊，因為修高鐵站變成了拆遷戶，很是羨慕。
楊帆來到公交站臺，8路和11路都要去那邊，想著哪個先到就坐哪個。
太陽還沒出來，吹來的風已經暗示今天必然是個大晴天。市裡好像偏愛梧桐，人行道兩邊種的都是這種樹，學校門口也是。
公交車還沒來，楊帆挪到樹蔭底下，好像是涼快了些。
馬路兩邊都是商鋪，灰撲撲的，外牆上還有雨水浸過得痕跡，類似於果汁滴在衣服上幹了的紋路。
街道雖老，人流量還挺大，去對面的天橋上都擺滿了小攤，有賣烤腸的，楊帆想買一根，又怕車子突然來趕不上，猶豫半天，還是作罷。
對麵包子鋪的小孩兒已經拍了101下皮球，楊帆才等來8路公交，還好沒堵車，準時到了高鐵站。
楊帆第一次坐高鐵，閔書婷在前面帶路，人臉識別，過安檢，楊帆跟在後頭，人多的時候閔書婷伸手把她拽住。
閔書婷一路上嘰嘰喳喳，差點走錯了檢票口，楊帆拉住她，“這邊。”
“啊啊啊，我好高興啊，要見偶像了。”
“啊啊啊，好激動啊。”
“下車了我要去化個妝。”
“昨晚太激動了，很久都沒睡著。”
然後一上車就睡著了，三四十分鐘，也可以補會兒覺。
楊帆調整姿勢，讓她枕在肩膀上。
給老楊發了訊息，楊帆安心地看著窗外的景色，有大片的秧田，是最純粹的綠色，上方有鳥兒掠過，大概是麻雀，或者燕子。
穿過隧道，又是一條大河，在山的另一邊分岔，河岸兩邊有人家，矮矮的，木房子，呈現出悠然的姿態。
楊帆一直盯著窗外，像是看不夠。
“嗯……” 閔書婷嘟囔一聲，又靠過來些，繼續睡了。
楊帆歪過頭去看她，睫毛很長，濃密，面板又白又細膩，像她小時候一直渴望擁有的瓷娃娃。
看著看著，漸漸地，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重合。
來市裡讀書，還能有一個好朋友，楊帆已然知足。她以前的同學大部分都留在了縣裡，只有她一個人來市裡讀書。
她和閔書婷不是同學，也不是親戚。楊帆覺得，是命運眷顧她，送給她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