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的這身血脈,來頭,竟這般大……
“可,比丘尼法師說……”
什麼背地裡見不得人的勾當……什麼蠱惑帝王,擾佛門清靜……
漫天血海彷彿又浮現在眼前。
既然勞苦功高,帝王,又為何冒天下之大不韙,誅皇甫氏九族。
相曜:“世間之事,總是複雜多變,每個人皆有各自的立場,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方式自也不同。並非皆代表事實真相。”
“師叔當年因皇甫氏,陰差陽錯遁入空門,今日這般,是著相了。”
相曜的眼神中似有悵然,似有更多更複雜的一些什麼,阿瓊似懂非懂。
只朦朧感知到,諸般情感,似乎……
“施主見諒。”
阿瓊倏然抬眸,瞳眸顫動。
相曜背後是濃鬱的金光,夕陽正要落山,餘暉縈照於此,鋪滿他周身,有如佛光。
他單手低垂、握珠,鄭重道著歉意,“師叔今日這番話,是貧僧不曾洞察之過,惡語傷人,業障難消,修行之人本不應如此。
此事,施主無錯,更無需為此煩憂。”
最後一句話,似箴言回蕩在心間,許久不曾散去……阿瓊忽然間,潰不成軍。
太多人都道是她的錯,惡意如刀如劍,早已刺得她體無完膚。
他是第一個,以這般肯定的話語,道她無錯。
心底不可抑制生了一個念頭。
就算天下皆以惡言攻訐,皆以仇恨剝奪,只要他還信她,還道非她之過,她便清白立於世間,無堅不摧。
唇角漸漸勾起清淺的弧度,她望著他,近乎虔誠。
緩緩搖頭,“聖僧也無錯的。”
想了想,抿唇,道:“比丘尼法師,也無錯。”
“法師愛憎分明,乃性情中人,貿然相見不曾瞭解,雖因我出身皇甫氏心生誤解,卻沒有因此拒絕救治,是阿瓊之幸。”
聞言,相曜瞳眸深處似是閃過隱約的波瀾,很快歸於一片平靜。
他雙手合十,以佛號回應:“施主不嗔不怨,亦是一大幸事。”
隱約的鐘鼓聲傳來,悠悠蕩蕩,似滾山之石。
阿瓊笑了,“可是到了聖僧晚課的時辰?”
看他頷首,她第一次學著雙手合十,以僧禮回應。
……
小院香韻嫋嫋,房間一塵不染,一看便是有人打掃過了,阿瓊出去正遇到一個小沙彌從側面提水執帚進來,忙上去道謝說自己來。
小沙彌搖搖腦袋,黝亮的眸子滿是認真,“女施主客氣了,這是師父佈置的課業,也是修行,不能假手他人的。”
阿瓊要說什麼,他已經匆匆忙忙提著東西跑開,開始幹活了。
阿瓊哭笑不得。
道理是如此……可,可這是她住的院子啊。
想了想,阿瓊趕著天徹底暗之前,親自舀水碾茶,依著曾經繾夢所教的繁複步驟,為這位小師父煮了盞香茶道謝。
小沙彌雙手接過,捧在手中,臉都紅了。
不多時,就被他趕來的師父敲著腦袋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