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被一把拽住往前。
大娘別提多精神了,“咱們快些,爭取往前擠擠,這些人也忒誇張,也不知早來了多少時辰,平日裡做營生,可沒見他們這麼賣力……”
往前擠的大娘在說,被大娘擠開的人也在說,你一言我一語,再加上這望不見盡頭的人,熱鬧得讓人暈頭轉向。
好容易豁然開朗,大娘把她往前一推,“咱就站這兒,等門開了,第一個往裡沖!”
“大娘我……”
“莫害羞。”
大娘一臉瞭然,“大娘都懂,小姑娘嘛,面皮薄。不過,姻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萬不能輕忽了去。”
“大娘幫你,定能讓你求得如意郎君!”
阿瓊捏了下手指,看看四周的人,大多與己無關,偶爾對上幾個好奇的眼神,也是她還沒移開,對方便紅了臉。
對上大娘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由抿唇,低下了眼眸。
緊閉的門扉隱約傳出梵音,耳邊三言兩語,說裡頭的人在做早課,早課末了,便會開門。
阿瓊的目光落在一個一直抹淚的男子身上,他哭著,卻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空洞麻木。
哀,莫大於心死。
日初升,隨金鐘沉緩的低鳴,兩側大門被小沙彌推開,而後立在兩旁,雙手合十,向門外諸人行了一禮。
竊竊私語的人群漸漸安靜,井然有序地往內行去,阿瓊慢了一步,跟在那位男子不遠處。
大殿簡樸,供著幾尊佛像,內裡最明亮的色彩,便是佛像之下,正中蒲團上那一人的玉白僧袍。
他輕闔雙眸,以蓮花跏趺盤坐,脊背筆直。
諸人見佛子,如見佛陀。
阿瓊跟著人群,亦步亦趨地往前。
隱約聽見,先前那位哭泣的男子,是為他不久前病逝的妻子求。
求,來世,莫再遇著他。
阿瓊怔怔看著他的背影,眸中的哀傷,如一場從不曾停歇的落雨。
直到自己也到了近前,面對佛像低身叩首。
再起身時,緩緩仰頭。
只一眼,便見聖僧。
相曜悲憫的佛眸不易察覺有了絲波動,終含了柔軟,單手扶她,“施主也有想求之事?”
阿瓊想了想,搖頭。
或是她自私,若有來世,她還想,再遇到阿荼。
若……實在遇不著,也是行的。
只要阿荼活得順意,莫像今生這般苦,便好。
相曜喚來沙彌,簡單吩咐幾句。
沙彌依言將她引至一旁坐下,“施主便是阿瓊娘子呀,我叫明覺,是法師身邊的沙彌。”
阿瓊往相曜那處望過去。
“……法,師?”
此處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背影,每一個人拜佛之後,都會雙手合十,向他道謝,他會輕聲念一句佛號,以手賜福。
明覺:“是啊,寺裡的人都這樣叫。”
“你昏睡了好些日子,還不知道吧,法師每日晚課之前都會帶著比丘尼師父去小院看你,為你診治。”
“比丘尼師父可是我們昭煌寺醫術最厲害的人,這世上,便沒有師父治不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