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一開始讓她幫助自己時,她扭扭捏捏的敷衍了事,卻在淳熙死後,昭華和親被賢妃知曉時又主動找到自己,用了以往賣慘那一套來博取自己的同情。
若宋子揚賊心不死,賢妃死了,他在朝中獨木難支,便會緊緊的握住平北這棵救命稻草。
蘇梔心中漸漸明瞭,蘇依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逼宋子揚和平北結盟。她的野心很大,早已將目光鎖在了鳳位之上。
面對蘇梔模糊不清的話,夏意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帝姬這般聰明,也會有被我繞暈的一天?”
是啊,蘇梔心中冷笑,從小到大她想到的那些讓自己難堪的戲碼無一不被偵破。偏偏只有這一次,她犯了錯,竟然真的淪陷在蘇依楚楚可憐營造的幻境之中了。
夏意見她不語,心中有些沉悶,湊上前壓低聲音,“無論你如何想,我都始終覺得自己沒錯,我對得起西遼,也對得起父皇對我十五年來對我的疼愛。”
聞言,蘇梔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給她的父皇、母妃,還有那個死裡逃生的自己報仇。
她要借辰王的手,殺了寧皇。但站在她的立場上,這似乎沒錯。
她從未如自己一般街頭行醫,從未體察民間疾苦。在她眼裡,她看到的始終是一個盛世西遼,她的安穩生活,被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毀了。
即便想清楚了一切,可蘇梔卻覺得心力交瘁,心中有成千上百句話想對她說,可轉念一想,還有什麼意義呢?
木已成舟,賢妃已死。宋子揚和昭華滿腔仇恨,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蘇依自己都控制不了。
難道要因為自己無憑無據的猜測,讓寧皇中止這場婚事嗎?
長長的送親隊伍遠去,蘇梔站在城樓上無聲眺望,一年前自己心懷仇恨的來到這裡,如今,要放任另一群被仇恨吞噬了內心的人從這裡遠去。
謝衍知登上城樓,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走過去摟住她,“別多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蘇梔捏著他的手指,“若我們能再早點看穿蘇依的心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場婚姻,避免將來的一場災禍。”
“但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了辰王的狼子野心,知道了他們想要做什麼。”謝衍知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既然不能避免,那就提前防範,總會有辦法的。況且,大寧也不是什麼彈丸小國,他宋子揚想奪位,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現在重要的,”謝衍知輕笑一聲,捏捏她的臉,“是你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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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嫻的棺槨三日後抵達複陽,這件事知曉的人不多,複陽離京州不算遠,寧皇藉口身體欠安,免了幾日的早朝,動身前往複陽。
蘇梔下了馬車,一股不屬於夏日的清涼氣息撲面而來,入眼的場景十分熟悉,她記得,這便是養心殿屏風後的那幅畫中的場景。
垂柳依依,細長的柳枝垂落在水面。池塘不大,卻恰似一塊青綠色的玉靜靜躺在那兒。
荷葉層層疊疊,宛如綠綢肆意鋪展在水面上。葉面上滾動著晶瑩的水珠,閃爍如細碎的寶石。
謝衍知站在她身側,沒有講話,誰也不曾打擾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祭拜,入土,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到了最後,人皆散去,謝衍知陪著蘇梔在墓前坐了一會兒,聽著她掐頭去尾的把這一年的事情講了一遍,深邃的眼眸被笑意填滿。
直到最後,日落西山,昏黃的光線撒下來,蘇梔才後知後覺的有些腳麻了。
謝衍知伸手拉她,見她不動,笑問,“腳麻了?”
蘇梔點點頭,想借著他的力站起身,卻不想下一秒天旋地轉,自己被他整個人打橫抱起,手臂也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