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皇後思慮再三,還是在兒子和養女之間做了選擇。
她以宋煙腹中孩子為要挾,讓宋嫻答應遠嫁和親,然後找了個藉口將宋嫻送去了沛川。
等宋嫻平安生子後,便將孩子交給了自己的親信。
背靠那時還興盛的西遼,宋遲被動的坐穩了太子的位置。而這一切,宋遲毫不知情。
直到成了太後的阮皇後奄奄一息時,才告訴了他真相。原因無他,那個孩子在戰亂中遺失,再也不會有人知曉這個秘密。
所以,在蘇梔最開始告訴寧皇,宋子揚與阮鶴軒來往密切時,他心中只有對宋子揚謀奪皇位的不滿。
而在聽到蘇梔說,二十三年前的三月初九,一樣在沛川的佛寺,降生了一個姓阮的男孩時。他的心宛若平靜的湖面被扔下一塊石頭,頃刻間掀起巨大的波瀾。
前生往事說到這裡,蘇梔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她難以接受,自己名義上的母後和舅舅,不僅相愛過,還擁有了一個兒子。
萬事有跡可循,蘇梔此時才明白,難怪那日在集市上,自己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會將宋子慕與阮鶴軒認錯。
他們二人的一雙眼睛,匆匆看一眼,倒還都是像極了寧皇。
而被傳召而來的阮鶴軒,始終懶散的靠在椅背上,垂在腿間的手指無法控制的顫抖。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皇親貴胄,但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生母會是蘇梔的母親朝陽公主。
兜兜轉轉,自己與蘇梔竟然成了兄妹?
阮鶴軒忍不住笑了,可眼下的陰霾卻不曾散去半分。
從前,他在面臨手刃這個拋棄自己的父親的問題上,從未有過半分後退的想法。
即便有蘇梔的存在,他只會麻痺自己的神經,不停的告誡自己,萬萬不可為了兒女情長而忘了忍辱多年的仇恨。
事到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個感興趣的姑娘,搖身一變居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這還不如今日寧皇下旨砍了自己的頭。
殿內的空氣灼燒著每個人裸露的肌膚,兩個當事人看上去輕松自在,反倒是與此事沒什麼關系的蘇梔如坐針氈。
早前在朔州聽聞西遼皇室遇刺時,蘇梔還真心實意的為自己從此在世間再無至親之人而難過過一段時日。
但不曾想,這還不到一年,死裡逃生了一個蘇依不說,還誤打誤撞有了個哥哥。
蘇梔坐不下去了,把空間徹底留給了這父子二人,反正他們談和談崩都無所謂,左右無鶴軒是無法再給謝衍知任何造成間接的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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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和禦膳房中間隔了個鐘粹宮,蘇梔昨日答應了謝衍知,今日要為他做酒釀圓子,便改道去了禦膳房。
暑氣逼人,宮道上都沒什麼,蘇梔未帶打扇的侍女,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轉角時,她迎面與另一個身影相撞。
蘇梔打眼一瞧,蘇依捂著半出臉,眼尾的紅暈染開,緊緊咬著唇。
蘇梔一聲“辰王妃”還未叫出口,蘇依便一把拉住她,扯著她往另一個角落而去,邊走還回頭呵斥了一句,“別跟過來!”
她的聲音不同以往的嬌柔細膩,帶著難以壓制的怒火。
詩情想跟上去,卻在觸及蘇梔目光的下一秒頓住腳步。
如此炎熱的天氣,蘇依周圍的空氣冷的像是凝成了冰。
直到停在一處偏僻的宮殿,蘇依才甩開她的手,背對著她抽泣。
蘇梔不明所以的看著她,自己又不會安慰她,她哭給自己看也沒用。但此情此景,一句話不說似乎也不太好,更何況自己還得麻煩她幫自己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