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梔輕輕喊了一聲,“石凱出。”
男人依舊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像是並未注意到二人的到來。
詹冬兒忍著那股惡臭後退一步,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蘇梔面色依舊,不緊不慢地從袖口掏出一個藤編小狗,朝他晃了晃。
男人的眼神閃爍一下,依然沒有開口說話。
詹冬兒戳了戳她,“欸,這是從哪裡來的?”
“薛將軍從他家裡找到的。”蘇梔刻意提高音量,“一家六口全部死於非命,也只留了這麼一個小玩意了。”
說罷,男人的表情果然發生了變化,混濁的眼球上下打量著她,面色極為陰暗。
蘇梔手上稍稍用力,將藤編小狗從欄杆的間距空隙處扔過去,滾到他的腳邊。
“看看吧,這大概也是你女兒唯一留給你的念想了。”
石凱出肢體僵硬地伸手,撿起那陳舊的藤編小狗,呼吸驟然加快,聲音沙啞,“你,你說什麼?”
蘇梔蹲下身子,隔了幾米的距離與他對視,“我說,你一家六口死於非命,這是你女兒留給你唯一的念想。”
“不可能!”石凱出情緒激動起來,“你休想騙我!他答應我了,只要我…只要我保守秘密,他就會…就會放過我的家人的!”
“那你為什麼不去死?”蘇梔站起身,冷聲問他。
石凱出愣住了,手上的東西“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
蘇梔繼續道,“因為你怕你死了,你的家人才真的無所依靠了,所以你裝瘋賣傻活下來,想用自己的命當作要挾那人的籌碼。”
“對,沒錯。”石凱出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我有什麼不對!我只是想保護我的家人!我……”
“那程氏一家又有什麼錯?薛瞬告訴我:‘你從程堯十歲時便陪在他身邊,萬萬沒想到,你卻在他最信任時檢舉他私通外敵,意圖謀反!’”
石凱出的腳步頓住,看著眼前這個渾身冒著森冷氣息的女子居然有些發怵。
“你以為自己能當好一個丈夫、兒子和父親,背叛了你的主子拿到了大好仕途,就可以給他們帶來美好的未來。可惜允諾你的那個人卻不講信用,將你也一併推了出去,又擔心你會魚死網破,所以用你家人的性命威脅你閉嘴。你故作聰明地裝瘋活下來,每日為自己洗腦說自己是為了家人才受這樣的苦,但你的家人,早已經在你入獄的那一刻就被殺得片甲不留!”
蘇梔毫不客氣地撕開這人虛偽的面具,石凱出聽得振聾發聵,忽然心髒劇烈跳動,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不來,身體直挺挺地朝後倒去。
———
清音殿這邊的動靜很快傳了出去,宮裡的人平日裡無趣,都愛看些熱鬧。
蘇梔瞥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生無可戀的石凱出,轉頭吩咐,“放出訊息去,說石凱出已經清醒了,並且明日便會去禦前進諫。”
詩情領命退下,蘇梔轉而看向一直坐在屏風後的明黃色身影,“謝禪文為官數十年,謝清安也一直是一副清風朗月的模樣,陛下不願相信他們父子是為了自身利益而汙衊忠臣,意圖陷害兄長叔伯之人,那便讓陛下親眼看看這二人的真面目。”
說罷,蘇梔走到燭臺前,一盞一盞將燭火吹滅。
———
謝清安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雍王謀反一事中毫發無損地脫離出來,今日入宮辦完事就準備早早出宮。
長長的甬道上,三五個小宮女神秘兮兮地小聲討論。
“聽說程大人當年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