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梔抿了下唇,將翹起的弧度壓下去。
“既然如此,”謝衍知起身,輕輕拂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本世子就只好親自……”
管家連忙出手攔他:“欸欸欸世子,這…這恐怕不妥。”
“不妥?”謝衍知黑眸睨了管家一眼,“天使降臣家,讓一個管家出來接待?莫非,張老爺對陛下有什麼不滿?”
“世子這話便錯了。”
蘇梔循著聲音看過去。
張湧與蘇梔想象的不大一樣,本以為子肖其父,張志炎生得獐頭鼠目,張湧也會是個肥頭大耳、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
可眼前的人,除了眼角的皺紋,一張臉還足以見得年輕時的眉清目秀。
“張老爺。”謝衍知頗有深意地笑了一聲,“辛苦了。”
面對謝衍知不懷好意的譏諷,張湧倒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淡淡道:“世子遠道而來,才真是辛苦了。”
蘇梔瞟了一眼張湧身後頭戴大紅牡丹的女人,應當是張湧夫人。
張夫人不比張湧穩重,看向謝衍知的眼裡有憤恨,也有厭惡,但更多的是她眼底難以掩飾的慌亂。
不對勁,這夫妻二人都不對勁。一個太過冷靜,另一個,則是太過緊張。
蘇梔同謝衍知交換了一個眼神,謝衍知頓悟,藉口有要事同張湧單獨聊聊,蘇梔趁機脫身。
張湧也是個人精,未讓神色緊張的張夫人陪著,而是吩咐人,將看起來十分機靈的三姨娘請出來。
張府的後宅不小,三姨娘懷著身孕,挺著個肚子和蘇梔聊天,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避開疫病之事。
“蘇姑娘與謝世子主僕關系還真是不錯。”
蘇梔含笑點頭,看了眼她的肚子,又道:“三姨娘腹中這孩子,六個月了吧?”
三姨娘略顯驚訝:“蘇姑娘還未成婚,竟也懂得這些?”
蘇梔道:“不瞞您說,奴婢自幼苦讀醫書,自然對此事也有所瞭解。”
三姨娘搖晃著團扇的動作頓了一下,扇子停在小腹處,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蘇梔心中瞭然,不過是些內宅常用的手段罷了。
走了一會兒,偌大的庭院裡,身後跟著的侍女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小橋流水,蘇梔仔細算了下,這樣的深度,淹不死人,但足以讓人滑胎。
“哎……”三姨娘裝模作樣就要往水池裡倒,只是一聲驚呼還未喊出口,便被一股力量拽著往後推了幾步,背靠在冰冷的假山上,小腹處的包袱松動了一下。
蘇梔無辜道:“姨娘方才是腳滑了嗎?不過姨娘放心,腹中胎兒…還在。”
蘇梔狐貍眸眯眯,笑得狡詐。
“你……”
“平城出了這樣的事,王郡守自然難辭其咎,只是,如王長明那般自私自利之人,會一人攬下全部責任嗎?”
三姨娘臉色逐漸凝重:“蘇姑娘慎言,此事與張府眾人毫無幹系。”
蘇梔故作驚訝:“是嗎?可即便如此,張老爺作為富甲一方的商賈,知情不報,陛下怪罪下來,輕則也是個沒收全部土地與私産的下場。屆時,姨娘還覺得,張府養得起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