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十歲的謝衍知捂著嘴,聽著那十惡不赦的話從他那翩翩公子的堂哥口中說出。
“一群沒用的飯桶,怎麼辦的事!不是說好萬無一失的嗎!那頭畜生為何沒有咬死謝衍知!”
下人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頭,“公子恕罪,定安侯夫人臨走時擔憂謝衍知衣衫單薄,為他換了衣裳,那野豹子皮毛做的衣裳,謝衍知沒穿,所以……”
謝衍知雙腿發麻,年少的他,第一次見識到了人性的扭曲。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面上噓寒問暖,內心卻似一條毒蛇一般朝自己吐著信子。
那夜,謝衍知將那株草藥放在了謝府的藥房內,身影孤寂,消失在夜色裡。
談不上多厭惡,但他與謝清安的兄弟情,也在那夜,徹底煙消雲散。
蘇梔聽完,內心翻湧了一下。
果然如她料想的一般,見謝清安的第一面,蘇梔的感覺就很不好。真真驗證了那句,會咬人的狗不叫。
“謝衍知……”蘇梔輕聲開口,蔥白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撓了一下。
謝衍知反手握住她,臉上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
“後來呢,你師傅……”蘇梔晃了晃他的手,隱隱覺得事情並非這麼簡單。
“後來啊……”謝衍知雙手抱住蘇梔的柔荑,唇角扯出的笑意微涼。
那時的謝衍知已經隨父一同駐守南疆,年底回來一次,程府早已破敗不堪。
他的師傅,大寧百發百中的神箭手,死在了萬箭穿心的痛苦中。
謝衍知迅速從悲傷中脫身,沿著證據查下去。
線索斷在謝清安這裡。
謝衍知找到他,質問他此事是否與他有關。
謝清安那醜陋的嘴臉,他至今都記得清楚。
“你師傅毀了我的腿,害我再也不能騎馬拉弓,那就讓他以死謝罪吧!”
謝衍知講完時,眼底不知何時閃了淚光。
蘇梔聽的心裡不是滋味,撚起帕子輕輕為謝衍知擦淚。
“你如今成長為保家衛國的大將軍,你師傅泉下有知,定然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謝衍知蹭了蹭她為自己擦淚的手,漆黑的眼眸看向她,調侃道,“是啊,若是他知道我為他尋了這麼一個聰慧機敏的徒媳,想來會更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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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與定安侯府早已勢不兩立的雍王府遞了帖子進來。
“安敏郡主的生辰,你要去嗎?”蘇梔晃著帖子。
謝衍知抬眼,“你想去嗎?”
蘇梔瞅了一眼手中的帖子,顯然是場鴻門宴。
皇親國戚們都去,獨獨定安侯府的人不到場,落在外人眼裡,倒像是定安侯府有意疏遠雍王府。
寧皇喜歡看到宗室皇室兄弟之間手足情深,哪怕是做樣子,也要做的體面一些。
所以,雍王府那邊,是篤定了謝衍知一定會到場。
“去,”蘇梔將帖子扔在桌上,“為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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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表面一幅祥和模樣,芳齡十三的安敏郡主被眾人眾星捧月一樣圍在中間。
許久不見的昭華公主今日也到了場,蘇梔隔著密密麻麻的人群,都能感受到她森冷的眼神。
蘇梔無可奈何地嘆氣,若是此時有人給她一把刀,她怕是連把自己削成片的想法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