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梔不由得內心感嘆,這便是勝者為王的道理,京州的孩子們每日的煩惱大抵就是如何才能不去上學堂,不聽先生們的唸叨。
而遠在千裡之外的綏陽,卻無人管轄,毫無律法,舊的統治者覆滅,新的統治者自以為未曾屠城已是格外開恩,對待這群因為戰亂而無家可歸的人們,毫不在乎。
蘇梔想了想,這大概就是為何自己在這段日子裡那般執著於複仇的原因了吧,一路從綏陽行至京州,流離失所的人她見的太多太多。
柔和的風撥動少女的發絲,微微有些癢,蘇梔抬手將發絲撥到耳後。
母後懷唸的中原,連風都是柔的。
謝衍知的眼眸不自覺盯上了少女被素色腰帶纏繞著的纖纖細腰,眼底情緒難辨。
“喜歡嗎?”謝衍知聲音微微沙啞。
蘇梔聞言回眸,放下簾子,“難怪母後,會如此懷念這裡。”
“這裡是她的故鄉。”
蘇梔垂眸一笑,看不出情緒,“真可惜,她再也沒機會回到自己的故鄉了。”
說罷,蘇梔抬眸,看向謝衍知,“謝衍知,你能否同我講實話,我母後,當真是殉情而亡嗎?”
謝衍知不自覺又回憶起那一日,宋嫻鏗鏘有力的請罪聲在綏陽上空回蕩,以一人,護萬民。
謝衍知臉色變了變,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蘇梔沒有追問原因,她知道,謝衍知不會說,“她不會為我父皇殉情。”
既然不是殉情,那母後究竟是怎麼死的。
車簾被風吹開一條縫,蘇梔看著遠處的紅牆青瓦,左右想不清楚。
宋嫻是大寧遠去和親的公主,是大寧人,看昨日皇帝的模樣,與母後的關系應當還不錯,既如此,大寧的主將又怎麼會殺了母後。
想到這裡,蘇梔蹙了蹙眉。
車馬停在那處紅牆前,元澈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世子,到了。”
“走吧。”謝衍知說完,不等蘇梔動作,起身下車。
蘇梔理了理裙擺,看著黑色的衣擺逐漸從馬車裡消失不見,蘇梔這才起身,抬手掀開車簾。
今日是個豔陽天,謝衍知聽見動靜,回頭看到微微彎腰從馬車裡鑽出來的少女,下意識抬手。
少年長而寬闊的手掌看似十分有安全感,蘇梔看了一眼,手指攥了攥裙擺,剛想抬手,忽的腦海中閃過那些流離失所的人,又把手放了下去。
謝衍知的手僵在半空,唇角扯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元澈偏開頭沒看,蘇梔提著裙擺,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
一黑一白兩個人,彷彿兩個世界的人,並肩站著。
落音閣古銅色的大門敞開,門口的侍衛雙手抱拳作禮,身著黛青色長衣的少年翩翩而至,臉上掛著笑容,直沖謝衍知而來。
蘇梔記得他,昨日坐在謝衍知身側的,就是他。
“衍知啊,你可算是來了,你是不知道,昭華都快煩死我了,她…”商無妄說了一半,看到一身月白色素裙的蘇梔愣了一下,目光移到謝衍知臉上,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蘇梔屈膝行禮,沒有開口。
謝衍知蹙了下眉,“昭華?她怎麼也來了?”
昭華煩的謝衍知頭疼,她在的宴會謝衍知總是尋各種理由不去,這次也是提前打聽好,昭華被賢妃扣在宮裡,才帶著蘇梔前來的。
商無妄往謝衍知身邊湊了湊,俯耳道“師學林帶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