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飛的寒夜中,此處似紅流湧動,熱血沸騰。
阿史那神色頗為動容,他眨了眨眼,只看向滿是雪片的夜空深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昀崧只自顧自的斟酒,偶爾瞧上阿史那幾眼,觀察他的神情。
偶爾他目光亦會望向關外,氣候苦寒,阿絮她如今又在何處望著天上那方明月?
舞著笑著,不知何人開始沉默,亦不知何人發出第一聲嗚咽。遠處隱隱傳來一聲“平平”,另一處又傳來一聲“芳紅”……..
眾將士舉頭望著天上那玉盤一般的圓月,發出一聲又一聲細微的呼喚。
安國某些地方有舊俗,若是在月圓之夜朝著月亮呼喊思念之人的名字,月神會把這份思念傳達給他心中所念之人。
阿史那不清楚這習俗,可軍中宴樂正興後的沉默哀懷所指向什麼,他心裡明白。
正如他無時無刻不思念自己的故土一般,這些安國的將士也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家人。
關外,除夕夜半,警戒巡守的人傳來戒備,遠處有動靜。
柳絮倏地睜眼,命眾人臥地潛伏。
月色下,她同楊天邑幾人悄聲爬上山頭,藉著月光觀察山腳的動靜。陰雲太多,只能勉強看得清山腳蜿蜒的隊伍。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她們身上胡亂纏著從屍體上扒下來的衣服禦寒,才趴了不到一會兒,渾身幾乎快被雪片浸滿。
楊天邑皺緊眉頭,輕聲道:“他們這是去哪兒?撤軍了?”
他們回不去寒風關,繞路去魏郡守那邊太遠,且那兒的突厥兵力更多,只能在外面四處遊擊,柳絮索性開啟地圖,緊兒追著他們的運糧路線走,一邊伏擊散落的突厥小隊人馬,一面阻攔他們糧草輸送的可能。
許是老天爺不給機會,他們奔走數日都撲了個空,只解決不少散兵,後碰上突厥主力軍,一路逃匿至此,堪堪擺脫,趕在除夕夜裡得了些喘息閑暇。
柳絮搖頭,“兩日前我們才碰見一支突厥主力,若是撤軍,豈會只有這麼些人?”
觀其行軍隊伍,不過兩千不到。突厥此處來勢洶洶,定是集結多處勢力,誓要啃下些骨頭。豈會於深夜匆匆撤軍?
文玄思捋片刻,只開口道:“要攔嗎?”
他們只剩幾百人,若是拼死一戰……至少有一半機率將人攔截下來。
柳絮回頭望去,近大半月的操勞,她帶出來的隊伍死的死傷的傷,如今只剩幾百人,還有不少帶傷跟隨,傷口得不到藥物處理,發膿發爛,散著惡臭。
而大家不吱一聲,只沉默著摘下雪團敷在傷口上,冰刺的冷意頃刻間掩蓋住傷口的紅腫炙疼。待雪團化後,又重複此行徑。
她沉默一瞬,王爺曾說若是有一半機會便可放手去做。
可戰場上局勢變化萬千,她當然相信自己一聲令下,眾兄弟定然誓死跟隨。
但值得嗎?
或許他們也有妻兒父母在等著他們回家。
她毅然搖頭,“人多不好行事,如今突厥人馬變動極大,這反而是我們回關的機會。”
“此處不在寒風關進攻主線上,我們竟能碰上突厥主力軍,定然是突厥軍中生出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