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張公公思緒混沌,艱難側過臉,抬眼望天,隱隱只能看見模糊的兩道身影。
他說不出話,嘴裡全是泥巴,鼻腔也全是土腥味。
伴隨著身上越來越重,他呼吸困難,意識也越來越沉重。
兩人用木鏟將土堆壓了壓,往下壓實,這才看向頭兒。
領頭的滿意看了看,鬆口道:“就這樣,你們把這些東西也處理好,不要讓其他人瞧見。”
三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深宮下,一張枯葉落到翻新的土堆上,同濕黃的土幾近融為一體。
朝堂上同樣寂靜無聲,林全釋冷眼瞧著,身後,谷蒼文同他站在一起。
先帝思慮各路勢力圍攻上京,特設神武、龍武二軍鎮守在上京郊外北帳,這谷蒼文乃神武軍舊將,如今新上任的神武將軍乃是他親孫。
他親自上朝站在林全釋身後,足可見他和林全釋的利益已經緊緊綁在一起。
朝上同杜銘交好的同僚暗自為他捏把汗,想不通他為何如此糊塗。
鄒老太傅的死,還不夠他長記性麼?
他們雖貴為重臣,可這局勢,註定是拿刀的說話硬氣。
他們能功成身退,安心頤養天年,已是萬幸。
同樣收到這些證據的幾位中間派重臣只斂眸沉默,心中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
杜銘橫眉冷對林全釋,痛斥道:“你惡膽橫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杜銘會一直看著你,看到你罪有應得的那天!”
林全釋無暇再聽他說道,揮手讓侍衛將他帶下去。
杜銘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將侍衛掙開,怒喝道:“老夫三朝重臣,無論是對君上還是對朝廷,皆忠心耿耿,豈容你等禍害橫行。”
說罷,杜銘朝著高堂之上空懸的寶座‘嘭’的跪下,深深叩首,目中隱隱含淚,語氣鏗鏘,“老臣無能,無力扭轉乾坤,治這等野心之輩於刑罰,只求侍奉於先皇跟前,冷眼看著狗賊橫死。”
林全釋沒了耐心,喝道:“還不將他拖下去!?”
上前的乃是帶刀侍衛,杜銘索性拔出他腰間懸掛的利刃,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
他死死盯著林全釋,言語嗬嗬,嘶聲道:“老夫心蒼蒼,赤血映高堂。小人惡狂狂,賊心照鬼牆。”
“暑熱宴君好,風涼亮野相。適逢秋九月,黃花剎悽涼。”
“蒼天應有眼,除惡當思量。冷嘲你經營,笑看你慘狀。”
“林全釋,我在陛下跟前,看著你啊——”
杜銘站立不穩,一頭倒在地上。
“杜尚書!”
“杜大人!”
……..
眾同僚紛紛湧了上來,可杜銘早已絕了生息,死不瞑目。
吏部侍郎全牟恨恨指著林全釋,怒喝道:“林全釋,你狼子野心,謀害陛下,如今又逼死重臣,當真可恨!”
林全釋冷眼看著,不耐道:“杜銘自個想不開,願隨陛下而去,主動自盡。”
“你們若有這想法,我倒也不攔著。”
“來人,把杜銘的屍體拖下去,送回杜家。”
“其他人,要是沒什麼意見,那便按照陛下遺旨的意思,擁益王即——”
“慢著。”
林全釋話被打斷,抬眼看去,眉心一皺,又是個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