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統領雖然沒什麼家世撐腰,可他手底下總歸握著一支禁軍。”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要是瘋起來,恐怕還真的有些難對付。”
“再者,夏昀崧那廝還在朝堂上盯著,讓臣做事束手束腳的。”
“謝懷是個好孩子,總渴望著自己長大,你們將他綁得太緊,適得其反。”
林全釋說得輕柔,念及謝懷,臉上更露出一抹笑。
“他這世生錯了家,有了一對糊塗的父母,來時好好投胎,定能自由順遂。”
夏平南靜靜聽他說完,輕聲道:“你便是如此誆騙他的?”
林全釋搖頭,“臣只是可憐陛下罷了。”
夏平南冷笑出聲,“既如此,你贏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娘娘的用處還很大,就這麼死了太可惜。”
林全釋抬眸看著那道重重疊疊的紗帳,“不如和臣做個交易?”
“臣放過夏昀崧,讓他出城,你留在宮中,助謝徵坐穩那個位置。”
夏平南垂眸,隨意打量著自己指尖的藕粉蔻丹,幾日未曾打理,甲頂生出半圈月牙。
“你就不怕你前腳把謝徵送進宮,後腳我便把他給殺了?”
“兩歲的稚子,脆弱得很。”
她想到謝懷兩歲時的樣子,他生得雪白聰明,總愛笑,那時她總會後悔自己和於林躍的決定,偶爾把手放到他脖間。
小孩的脖子脆弱極了,似乎不用使什麼力氣就能輕易扭斷。
似乎聽到了一個什麼玩笑,林全釋笑出聲,“娘娘啊,夏昀崧可是你最後一個親人了。”
“兩年前夏氏滿門的悲劇,還需要臣替您回想麼?”
“你知道得倒是不少,”夏平南冷嘲。
“若非如此,臣也不會貿然動手,不費一兵一卒就走到如今的地位,”林全釋回敬道。
他貼心地站在夏平南的角度替她想,“您太後娘娘的位置始終在,這潑天的富貴您繼續享,只不過是換了個兒子養。”
他戲弄道:“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您總歸不會養出個風流頑劣又暴虐貪婪的混賬。”
“臣替您驗過了,這次的的的確確是謝氏正統血脈。”
“滾!滾出去!”夏平南耐心全然喪失,抵不住林全釋的激,怒喝道。
林全釋鬆了鬆肩,笑著說完最後幾句話,“臣可是衷心為您考慮。”
“若是太後娘娘對這富貴沒什麼想法,靜心寡慾,臣也可以讓太後娘娘靜悄悄地遷去行宮。”
“臣的女兒林婉兒賢良淑德,也不是擔不起太後的名頭,替臣守著陛下。”
“太後娘娘好生修養,臣告退。”
待林全釋走後,夏平南壓著火氣,徑直扯下床邊的紗帳。
細膩的紗網在她手中被扯得變形扭曲,她氣到極點,怒火攻心,腦袋傳來鈍悶的痛意。
不知哪個丫鬟進來了,門被小聲關緊,夏平南無暇顧及她,只以為是來日常問候的。
重病當頭,她聲音還啞著,只細聲道:“不用伺候,出去吧。”
小丫鬟跪在床前,輕聲道:“娘娘節哀,不如應下他的話,同他在宮中周旋。”
夏平南沒有怪罪她的失禮,“你都聽見了?”
她有些失力的躺回床上,語意中夾帶最後的溫柔,“既然都聽見了,早些找門路離開齊英宮罷。”
忽是想到了什麼,她的手伸出紗帳,指了指銅鏡方向,“那的匣子裡還有幾件金釵,放心,我從孃家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