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事發突然,但柳絮還保持著謹慎,一路拐了好幾個角,確定沒人注意她後,她才拐進小館。
管事的瞧見她腕邊露出的一抹玉葉,笑著走上前:“這位姑娘,打尖還是住店?”
“來上兩道菜,包間。”
包廂內,小二恭謹行禮,“大人有何吩咐?”
柳絮捋了捋思緒,明日的宴夏昀崧定然要去,雖不知王爺會不會帶上他,但總歸赴宴回來後有時間。
“你且問你的主子,明日宴後可否一見?若見,約在城角柳橋岸。”
思及他回信不及,柳絮又道:“無論他來不來,戌時三刻,我都會在那等他。”
那裡地偏,又離皇城近,她只說上幾句話便好。
“小的明白。”
長樂王府,謝宏青和潘約正飲酒下棋,潘約手執黑棋,見謝宏青短短一瞬,便悔了三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破口罵道:“你真是個臭棋簍子!”
謝宏青悔得理直氣壯,“這麼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曉我的棋品,如今可是你主動找上我的,不賴我。”
潘約氣笑,再隔幾日他南下,謝宏青北上,此一別又不知多久能相見,他只傷懷離別,臨行之際多與謝宏青舉杯下棋,誰料這棋沒下幾局,傷別之情一掃而空。
見謝宏青還想悔子,他索性把黑子扔回棋簍裡,等他悔個夠。
謝宏青見狀,更不急了,邊思捋著下一子落在哪,邊想著明日的生辰宴。
小皇帝不明事,但登基第一年的生辰宴,想風光大辦也無甚意外。
待生辰宴後他便遞了摺子,啟程離京。京中無事,夏昀崧即便再不願他走,也說不出理由。
至於這上京的紛紛擾擾,只道他天高地遠。
這次奉旨入京已給了先帝和夏昀崧顏面,向世人無言道明他長樂王還聽上京的話,上京並非毫無後援。
瞧見他終於落子,潘約徑直落下黑子,利落幹脆,分明早已想好下一步。
謝宏青無奈道:“您這步步謀劃,我當真敵不過。”
潘約笑得得意,“你自年輕時便沒贏過我,如今輸子也不甚意外。”
“明日你願進宮否?”謝宏青問道。
自潘約進京後,還沒同這官場的舊時同僚打過交道。
只怕有些人想他得緊,他又何嘗不是?
當年潘約憤而辭官,只因先帝荒唐,不理朝政,從此他便再也沒有進過仕途,與諸多昔日好友也再未相見。
如今那些好友有的還留在官場,有的已辭官歸隱,有的甚至不在人世。
他這再別,不知何年才能相見。
潘約猶豫一瞬,心中拿不定主意。
當年對先帝恨其不奮大於怨,如今他已薨逝一年有餘,往日如煙如雲,他一把老骨頭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再去看一眼那幼子也未嘗不可,畢竟他也曾給那位貴人上過幾日課。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他如今雖位卑而不配,但總歸還有幾分真情。
往後世事流離,只怕他這把老骨頭到死的那一刻也見不著這些故人了。
“去瞧瞧也無妨,”他垂眸落下一子黑棋。
豎日,柳絮穿戴著典軍軟甲,領著一群親衛走在轎前,程校尉留在府中組織人手清點行李。
謝宏青下定決心便不會再拖著,說走就走。
轎內坐著謝宏青和潘約,聽聞潘約先生要入宮,柳無眠便沒湊那熱鬧,讓王爺同潘先生聊個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