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有點吃驚,屋裡偷聽的女人們更是嚇一跳,紛紛從屋裡跑了出來。“俺的娘來,”他娘子和幾個兒媳圍著馮雪出打量。“這麼俊的小娘子,是老莫家的?”
馮雪出相貌出眾,身材高挑,看起來又不是嬌弱無力的那種,反而整個人有一種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眼神明亮,熠熠生輝。
“莫大妮的妹子?”
老婦人搖搖頭,她想想莫大妮一臉苦相,不愛說也不愛笑,總是沉默幹活,和眼前這個像仙女樣的姑娘,可是一點相似的地方也沒有。
“太不像了。”葫蘆藤上怎麼也長不出牡丹花啊。
“大娘知道莫家的事?家裡還有人嘛?”
老婦人看著她,“莫大妮命苦啊,當年你們兄妹三人跟著爹孃去縣裡看花燈,結果遇到了天殺的柺子,本來是想三個都拐走的,結果大妮半路醒了,卻只把大春帶了回來。”
“大春也就是你哥。你也別怪大妮,她那時候也不過十歲。唉,你爹孃也疼你啊,回村後又去找尋你,這一去就沒回來,病死在路上了。”
“村裡人就幫著大妮和大春這可憐的兄妹倆,後來大春跟著親叔去了縣裡做工,這一去也就不怎麼回來了。”
“大妮嫁給村東頭的江家老三,那小子還行,兩口子日子也算過得下去。”
眾人聽完目目相覷,這莫家也太慘了,原本多麼幸福的一家,卻因為人柺子,年輕的父母早早撒手人寰,兄妹分離。
“姑娘你可別埋怨大妮,她可不容易哩。”
幾個兒媳婦也忍不住替大妮說話。
“她心裡苦啊。當年只救出了弟弟,這些年心裡也不好過。”
“是啊。”
馮雪出心裡也頗為震驚,而這份震驚,在看到莫大妮的那一個,更是放大。按年齡來算,莫大妮不過雙十年華,可她整個人又黑又瘦,顴骨高,臉上基本沒有肉,臉上平靜的很。全然沒有年輕女子的神采。一身灰色粗布衣裳,遠遠望去,還以為她是個年老的婦人。
莫大妮看到村長帶著一行人來,她趕忙迎出來。可在聽到來意後,她眼裡突然冒出光亮,可當她看到尋親人是馮雪出後,又頹廢的垂下了頭。就如同一朵花,驟然盛開又瞬間枯萎。
“姑娘,你,不是我家阿妹。”
“江家侄媳婦,你不在仔細看看?”
村長好意提醒。尋親的坐著馬車來,身上穿著打扮也不是一般人。若真是莫家的姑娘,能不扒拉下生活貧困的親姐姐莫大妮?莫大妮抬起頭,臉上神色平靜,“我家小阿妹,她若是能長這麼大,多好啊。”
“我家小阿妹在去江城的路上,摔了一跤,右眼角留被石子劃破,留下了一個小坑。”
馮雪出摸摸眼角,這些年她整日在山上打打殺殺,練武受傷也不少,可愣是沒有留下疤。
村長見狀,也無話可說了。他走了,馮雪出卻在莫家留了下來。
“莫姐姐,雖然我並非你家小阿妹。但我們都是因柺子而改變了生活。我不知自己的父母親人,也不知是否有掛念我的長姐,長大後我有能力尋親,這裡,已經是我認親的第三戶了。”
她眼睛向下看,神情落寞,好看的人一傷心,更是讓旁觀者心生憐惜。方硯悄悄碰了下方斐,塞給她一方絲帕,示意她遞給馮雪出。小鹿也忍不住紅了眼睛,“嗚嗚嗚,人柺子真可恨!”
方硯贊同,“就是,何必做這種滅絕人性的勾當。”
“稚子何辜!”一向沉默不語的徐玄策,也默默吐出四個字。
莫大妮那冰封的心,原本就裂開了一個縫隙,此刻,看到同病相憐的尋親人,與妹妹相似的年紀,看起來過得不錯,可她心裡也是那樣痛苦落寞。莫大妮再也忍不住,粗糙的手上滿是繭子,輕輕的試探性的拍了拍馮雪出的手,觸手也不是想象中的那種柔軟,光滑,她可以摸到手指肚上的薄繭,心下觸動。
又見她不似尋常女子,同行之人皆氣度不凡,特別是看起來最柔弱的女子衣服上的綴珠,那綴珠樣式精巧,還有穿有珍珠片的流蘇,走動時如月光銀霜,那特殊的打結方式,分明是青雅妹子的手藝。
該來的,還是來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她想起這三年來遇到的人和事,還有那計劃,她知道,這貴人的出現們就是青雅給她們的訊號。那人,肯定是已經死了。而接下來能否徹底報仇,就看她了。想起那年親眼看著妹子躺在那裡,她卻只能拖走弟弟的痛,還有母親失望的眼神,父親凍死在路上,她心中就是恨,恨那該死的柺子。恨為什麼當時自己的力氣不能再大一點,恨這世道的不公,壞人靠傷天害理的事,竟然還能富貴榮華的活著。
這一次,她要讓那些壞人知道,還有人一直記著他們的罪惡,會哪怕拼上性命,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