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像脆弱的彷彿隨時都要散去，那哼唱聲溫暖而空靈，在那女像開口說話時，哼唱聲散去。
那女像說“早與你說過當心貳負”
窫窳盯著那女像，眉眼間是化不開的悲哀，那女像見他這副模樣，開口便傲氣十足“你那是什麼眼神？”
“同道者的眼神”窫窳斂起眼中情緒，眼下沒有想要敘舊的心思“你寄靈於此物中？”
那女像哈哈笑道“果然是同道悲者，你竟被貳負殘害至此，連我這一縷殘識都辯不出了”
“……”窫窳默然，那女像笑夠了，身影透明瞭些“當年冥界坍塌，我想著你有一日或許會來尋此物，便留了絲殘識在此，有事相托”
“你說”
“竹清音”女像的聲音變的微弱，殘留的力量慢慢耗盡“幫我告訴他，我在初霽山，種滿了鶴望蘭，我們……”她的身影和聲音消失不見，讀破殘卷恢複了它原本的模樣。
兩人回到酆都時，天還黑著，鸞笙輕輕扯著窫窳的袖子“回草屋嗎？”
窫窳點頭，兩人回到剛來時落腳的草屋，禽滑寧已經走了，鸞笙依舊聚起草堆點了火，她坐在窫窳身邊，伸手戳戳他的胳膊“讀破殘卷拿回來了，現在能說一說你以前的事情了嗎？”
窫窳坐在篝火邊，即使火焰明豔溫暖，鸞笙也能感覺到他周身的冷，就像他自己說的，感官微弱，不知道稷粥有多好吃，也感受不到溫暖或者寒冷。
“？……”窫窳一愣，鸞笙從後面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不覺得冷”鸞笙的下巴枕在窫窳肩上，悶聲說“可我就想抱著你，讓你暖和起來，我覺得你應該會冷”
窫窳推著她的頭，想把她推開，鸞笙的手卻纏的緊，窫窳沒辦法，便由她去了。
暖和……窫窳為神時也沒體會過的感受，如今做了屍，更是體會不到，可背上的觸感，緊緊纏在腰上的手，居然透過他那些微的感知密密麻麻的傳進他的骨骼裡，讓他記住了這一刻的感受。
“父神開天闢地後，以清濁二氣劃分了天地兩界，天地萬物順應自然化生了神農、女媧、伏羲、貳負和窫窳五個神，為了抵抗地界濁息，他們五個東奔西走，上天入地，禦萬物靈息修複神州大地的生機，再鑄結界防禦外來侵襲”
“就這樣，天地開始繁衍生息，不斷孕育著新的神族，女媧摶土造人，地界也豐富多彩起來，但濁息未淨，神族四處徵戰，收複各路兇獸”
“有些兇獸願意臣服，有些兇獸卻惡性難禦，伏羲便決定於地下開闢第三界，收押監管各路難馴的兇獸惡獸，被稱之為冥界”
“三界初定之時，伏羲被推舉為天帝掌管神族，女媧喜愛地界人族，神農生性自由不愛拘束行蹤成謎，貳負好戰常常找一些兇性大的獸族決鬥，窫窳喜靜，終於不用再四處徵戰之後，他便過起了深居簡出的日子”
鸞笙聽他講過去洪荒時期的大混戰居然如此雲淡風輕，又一筆帶過的說完了自己，有些不滿意，於是打斷他，追問“深居簡出的日子是什麼？你一直待在神界沒出去過嗎？”
窫窳瞥了她一眼“神界整天吵吵嚷嚷的，沒一刻清閑，我便在地界尋了一處山峰”
“少鹹山嗎？”鸞笙搶答。
窫窳點頭“我在少鹹山住了兩千多年，時常以凡人的身份下山玩，也結交過幾個凡世友人”說到這，他不經意的笑了笑，雖然很淺，但鸞笙卻捕捉到了。
但笑也只是一瞬，窫窳的笑容隨著他後面的話消失在臉上“隨著時間的流逝，凡人不過百歲便會消亡，女媧便為死去的亡魂塑造新的身體，使凡人得以重生，可女媧錯估了人心”
“人族貪婪，虛偽，自私，隨著他們活著的時間越長，骯髒的心會更加骯髒，直到肉身承載不了這樣龐大又不知滿足的野心，便催生出了我們都無法阻止的物種變化”
“是什麼？”
“妖”窫窳嘆了口氣“人心異變，妖鬼橫生”
鸞笙一愣，她自己也是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