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笑了笑,望著河面道:“這不老松枝椏承建木之精,為眾靈所愛,當可作一二船資,你瞧。”
莫仲卿心頭一驚,聞言遠眺,便見河面不知何時白霧頓起,須臾一黑影乘著薄薄冥霧向著二人遙遙駛來。那黑影初見如葉,再見已顯出船型,片刻之後,竟不知何時已快臨近岸邊。
“來得好快。”
莫仲卿見船上無人更是一驚,一旁正一笑了笑道:“此船乃忘川數萬殘念所化,不為地界所管,平日藏於迷霧之中,可謂來無影去無蹤,小友可乘它往返,不過到了地界一切小心為上。”
“正一真人不一起去麼?”
“貧道……”
這貧道二字剛過,餘話未出,空中又是一股怪風憑空乍起,捲起一團殘花扶搖直上,莫仲卿順著殘花望去,但見一襲白衣的重虞不知何時凌空急來,霎時欺到二人身側五尺外喝道:“他去不得,你也不準去!”
說罷,一拂袖口,竟滿臉殺氣!而那漫天花雨竟在這一袖之力下,悉數向著正一襲去!
莫仲卿一驚雖不明就裡,可一見重虞上來就痛下殺手,忙祭出飛劍橫身來擋,口中不忘大呼道:
“住手。”
“讓開!”
“不讓!你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
重虞為之氣結,揮袖撤開花雨,突然盯著莫仲卿一字一頓道:
“就算他害死了素衣妹妹,你也不讓?”
“什麼!”
霎時,這道訊息不啻于晴天霹靂,簡直駭人聽聞!
莫仲卿踉蹌後退思維一滯,呼吸也跟著急促。轉念一想,不可能!這一定又是重虞使的鬼把戲,她又在騙我!
是的,她在騙我!
一時間,莫仲卿心中突生希望,他又直愣愣地望向了重虞,彷彿要用雙眼來證明自己絕不是在自欺欺人!
可當看到重虞那極度憤慨的面容時,莫仲卿不由得又開始慌了,這種怪異的感覺令他整個心臟都開始抽搐。
他根本沒有見過重虞如此氣憤的神色,雖然不願承認,但恐怕這是真的。
可怎麼會這樣?她不是說素衣一直沉睡麼?
自己一直認為她說素衣在沉睡,只是一直強佔著素衣的身子不想將控制權交還素衣的託詞,難道還能有比這更壞的結果?
莫仲卿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他將頭艱難地轉向正一真人,卻見他極為不解地搖了搖頭,又對著重虞道:“貧道不曾妄害一人。”
重虞一聽,怒斥道:“無恥老賊!領著崑崙六脈弟子進攻龍宮的是你,將我囚禁崑崙的也是你,命文殊那個小道士用這須彌圖從這副身體中強行攝走素衣魂魄的難道不是你!”
正一真人聞言已知其中梗概,雖不知弟子文殊為何錯將那位姑娘的魂魄當作重虞之魂攝入須彌圖中,但大體已知與自己毫無干係,但出於迴護之心,也不多作解釋,略一沉默,直奔主題道:“既然須彌圖攝錯了那位姑娘魂魄,等此間事了,貧道就隨你一道回山,只要須彌圖還在……”
這話還未說完,重虞已怒不可遏地截道:“須彌圖倒是還在!但你可知、須彌圖到我手上的已經毀了!”
正一真人一怔,亦是滿臉錯愕道:“毀了?”
重虞厲喝道:“難道不是你這老兒毀的!”
“不是他,是我,是我毀的…”
這時、莫仲卿低著頭突兀一言,渾不似個人聲,二人齊齊望來,眼中似有千般疑問。
可莫仲卿終究未再吐一言,事到如今,他還有何話可說!
他終於知道原來桃源圖就是須彌圖,原來竟是自己在圖中逼死了素衣!她為何到死都不肯告訴我?難道怕說出來我不相信?
腦海中憶起過往桃園圖中的經歷,直到素衣為成全自己化作點點光團隕歿的那一刻,直到憶起那一刻素衣還面帶微笑時,莫仲卿終於領會到笑容的意義,也終於體會到什麼叫痛心拔腦,五內俱崩!
“哈……咳、咳…”
笑聲無疑是淒涼的,猛烈的咳嗽嗆得他直不起腰,此刻重虞也同樣望不見他的面容,可整顆心不知為何卻隱隱揪緊。
她蹙了蹙眉,似乎對這種情緒萬分牴觸,可下一刻,當莫仲卿一個踉蹌無意中碰觸到身旁一株赤色花瓣,身子跟著突然仰倒進彼岸花海中時,她瞳孔卻是驟然一縮,全身已不由自主地衝上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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