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著光芒胡亂抓取,渾然不覺周遭景物已是盡去,徒留死一般的黑暗伴於左右。
而這般黑幕之中,那稀稀落落的光點似也再敵不過黑暗的吞噬紛紛消弭於無形。
他越看越是心急,終究在最後一粒光芒消失之際,將它小心翼翼地合入了掌間。
莫仲卿緩了緩心神,長舒一口氣,此刻他全副心神都在合握的雙掌之中,完全不覺自己已回到年輕時的模樣。
他將雙手小心翼翼開啟,見那枚微弱的黃點兀自在雙掌見悠悠盪盪,隨即、卻見那黃點逐漸變大,變白,剎那間蓋過黑幕,莫仲卿便在一片炫目的光暈中昏死過去。
每個人的際遇總是在細微間得以改變,這就好比莫仲卿與師妹一個在苑內,一個在苑外的差距。
當莫仲卿悠悠醒來之際,發現自己已然臥在一處精舍的臥榻之上。
而自己的右首是扶床而睡的小師妹莫婉溪,觸及她那帶著酒窩酣睡的面容,莫仲卿恍若隔世相聞。
終於回來了麼?可明知那是幻境,可為什麼到現在依然心如刀割?
莫仲卿輕嘆一陣、將心中諸多複雜的感情仔細地收斂,跟著右手微微動了動欲待起身,忽覺手中捏著些東西。
悄然直起上身,兩眼望去瞧見手中捏著竟是一副畫卷。
畫卷被自己捏得很緊,緊到表面已出現了諸多本不該有的褶皺。
莫仲卿心頭一動,將它遞到眼前,剛欲展開卻發現那面上褶皺竟是隨著自己手指鬆勁的同時又奇蹟般回覆了平滑,一如初態。
這讓莫仲卿不禁有些訝然,手指下意識摩挲起那玉白背面來。
未幾、這才發現畫卷質地既不是用宣紙也並不是羊皮之類的事物,而是摸起來非金非玉卻又有一股溫軟如脂的光滑質感,這讓莫仲卿不禁有些納悶,暗忖道:“難道,這是用人皮做成的畫卷?”
莫仲卿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得一跳。
當下定了定心神,緩緩展開卷軸,當他將半丈來長的卷軸如數開啟時,眼神卻也死死盯在了畫卷之上再也挪不開本分。
這畫卷邊緣四周皆是雲霧繚繞,雲霧中似乎隱藏著其他景物卻看不真切,而正中心半尺來長的距離卻以濃墨重彩清晰地描繪著一副空谷秀景。
莫仲卿自然認得這是百花谷,更認得其中一大一小隱有間距的木屋便是自己曾住過的地方,這裡還有自己親自栽培的百草藥園,自己常坐的長椅,常用過的耒耜,看著那無比熟悉的畫中景物,先前過往歷歷在目,恍然一瞬間又夢迴當初。
只是、這畫中卻少了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現在就捧著這副畫卷,而另一個畫中女子卻不知魂歸何處。
“我,這算兩世為人麼?”
半晌、莫仲卿定了定心神,剛欲收起畫卷不再瞧她、卻發現不知何時,那莫婉溪竟是睜大了眼睛,看著畫卷第一句話便是:“你終於醒了啊?”緊接著又道:“你可捨得將這畫卷開啟了?之前明明攥得那麼緊。”
莫仲卿心思重重道,“師妹是說,我昏迷時一直握著它?”
莫婉溪打了呵欠,伸了個懶腰,懶懶道:“不錯,怎麼裡面什麼都沒畫啊?我以為是什麼寶貝呢。”
莫仲卿蹙了蹙眉頭,看著眼前畫中景物,再看了看莫婉溪那一副不似開玩笑的神情,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明悟,岔開話題也不說破道:“師妹可知這卷軸是哪裡來的?或者說你在哪裡找到我的?”
他拿捏著措辭,因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從哪段路開始就完完全全進入了這畫卷之中。
莫婉溪聽他這般問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忽然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還真如那天魁師父和色離師兄說的那樣啊,你可知你昏倒在的大殿便是酒色財氣中的色臺大殿,殿中梁頂周圍掛滿了各色各樣的圖畫,其中以美女居多。而你當時就昏倒在大殿門口,至於這張畫卷,我還以為是什麼絕色女子竟將三師兄的魂也給勾去了呢,哪想,哪想卻是一副空白畫卷…”
莫婉溪話語調侃故作輕鬆,可目光流轉間顯然再想些不得了的事情,這說道最後雙頰羞紅,語調已是細弱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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