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姜慈在拍戲時就習慣臨場發揮,趙洵一句話,她就接著開始演,低下頭,一副害怕被責罵的樣子,道:“侯爺,天色暗了,我方才不小心迷了路……”
趙洵冷臉道:“早與你說了不要亂跑,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若是叫人誤會了,我也保不住你。”
這話就是說給那宮女聽的,果然,對方聽罷,立刻道:“侯爺言重了,既然侯爺親自出面,又怎會有誤會的道理。”
趙洵點了點頭,“如此就好,多有打擾,那我們這就告辭了。”
宮女也行禮,“侯爺慢走。”
於是兩人不再說什麼,趙洵對姜慈抬了一下下巴,姜慈會意,跟著趙洵快步從這裡離開了。
好在趙洵認得路,兩人在迴廊中走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就能看見不遠處燃起的篝火,眼下宴席已開,篝火邊上載歌載舞,熱鬧非常。
趙洵卻在一棵樹下放慢了腳步,他回頭,等著姜慈跟了上來。
這會兒他臉色還是不太好看,問:“不是說在席間等我回去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姜慈便將事情來龍去脈跟趙洵說了,“不是擅自行動,實在是突發狀況,我也不知道這院子這麼容易迷路。”姜慈先把好話說了,然後又道,“不過剛才倒是走運,那屋子似乎就是和洪的居所。”
趙洵盯著她,神色並沒有緩和一絲一毫,“你確定剛才是走運嗎?若是我沒來……”
話說一半,趙洵看著姜慈的神情,忽然輕笑了一聲,覺得說什麼都有些沒意義了。
他便接著問:“你剛才是不是不打算說我的名字?”
姜慈一愣,沒想到趙洵會忽然說這個,道:“我……”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因此招惹了什麼麻煩,你大不了就自己擔著,對嗎?”
姜慈好半天沒說話,不可否認的是,有一瞬間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時至今日,哪怕她再怎樣努力去追查身世,可是偶爾,她也會想到自己也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她並非是不惜命的人,只是在原本的世界裡大概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對某些事情的看法多少就有些改變。
她覺得現在的每一天,都好像是一種被施捨的時間,對於她自己來說盡興就好,可是不能連累別人。
尤其是,她到這兒的這些日子裡,不知道已經給侯府添了多少麻煩了。
趙洵明白,但趙洵似乎並不領情。
不僅不領情,此時那雙灰色的眸子裡,是姜慈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
趙洵看著她,繼續說:“你是不是還想過,反正在這世上沒什麼可留念的,也沒人會在意你,就算自己死了也無所謂?”
姜慈抬頭看著他,心裡一震。
兩人的沉默裡,忽有晚風吹過,吹得頭上葉子沙沙作響,像是低聲私語。
趙洵今晚破天荒地有很多話,每一句都正中姜慈的內心,在此之前,姜慈從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趙洵看得如此透徹了。
再開口時,趙洵聲音略有些沙啞,“死過一次的人,便能不懼生死嗎?”
“侯爺……”
姜慈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哪怕是安慰的話,也不知道以什麼立場說出口。
趙洵和姜慈之間始終隔著半步距離,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但他始終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那雙眸子在姜慈身上停留長久,最後輕聲問道:“如果有人會記得你呢?如果現在有人會因為你的一舉一動感到高興或者傷懷,你是否也能有一絲留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