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越在一旁翻譯道:“拋開易容不談,就算今日是太醫本人去,安親王也會懷疑的。你可還記得,上一次太醫去王府,是有太後旨意,安親王才不曾懷疑;但這一次是太醫私自拜訪,他怎可能毫無疑心?易容只是為了讓寧大人能混入王府,至於身份嘛……”
寧玉成這才聽明白話中含義,瞪大眼睛道:“所以從頭到尾,安親王就沒相信過我是不是?那我豈不是……差點把小命交待在那了?”
郭越嘆了一口氣,拍拍寧玉成的肩,安撫道:“哎呀,怎會讓寧大人涉險,安親王並非是殺伐果斷之人,又是太後器重的太醫,他定然不會在王府輕舉妄動。再說,外面還有我親自接應,定然萬無一失。”
寧玉成聞言,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毛,反問道:“那他此番查證,定然會發現有人假冒太醫去了王府,我們這次行動豈不是打草驚蛇?”
“未嘗不好,怕得就是蛇表面上安安穩穩,暗地裡做了大動作卻躲過我們的耳目;況且,要是真的驚動了他們,他們的行動必然也會——”
姜慈說到這,忽然一頓,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轉身,看向趙洵,“也或許……他們確實已經有行動了?”
趙洵與她目光相接,兩人心有靈犀般,短短幾秒鐘,趙洵就明白她的意思,沉吟道:“你是覺得黑衣人的行動和王府這件事有關?”
姜慈剛想點頭,只聽郭越在一旁問:“黑衣人?發生什麼了?”
方才來遲一步,他倆還沒聽到常超帶來的新訊息,這會兒聽了常超複述一遍,俱是驚訝。
寧玉成道:“這黑衣人不聲不響離開,莫非是發生了什麼比監視侯府更重要的事?”
“這……若這兩件事真的相關,豈不是說明安親王他……”郭越說了一半,神色大變,好像被自己的設想給嚇倒了,他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別的不說,就是我們南下這一路上,那些黑衣人可是一直跟著的,甚至還要害……”
寧玉成和常超一起看了他一眼,郭越話音一頓,似乎也意識到了某些不該說的,當即住嘴。
話題到這兒,眾人皆一陣沉默,都看向趙洵,後者卻好像並不驚訝,只是順著這思路想了想,才道:“這時機確實巧合,在未查明前,可留心防備。除此之外,不管他們是不是因為安親王撤離,眼下黑衣人不在,正是我們開始下一步行動的好時機。”
三人聽到此,便不再多言,等候趙洵下令。
趙洵道:“之前薩汗部落和綠洲一事尚且存疑,旁人去辦我不放心,就勞煩常捕頭和寧仵作一同前往。郭大人可將江南帶回的圖騰紋樣交由他二人,一併帶去調查。”
常超和寧玉成應下,這便領命去準備了。
趙洵便接著對郭越繼續道:“我這幾日暫時不去大理寺露面,但有一件事還需郭大人幫忙。”
郭越趕緊行禮道:“大人言重,有什麼是下官能為大人分憂的,一定辦到。”
趙洵擺了擺手,讓他不必這樣緊張,道:“只是麻煩郭大人替我從大理寺裡調出所有和景同天一案相關的卷宗。”
郭越一愣,“大人還打算繼續查?但那位不是說……?”
趙洵坐在廳前,手在桌上點了點,聞言輕笑了一聲,似乎並不把郭越未言明的那人放在心上,“查,為什麼不查?就算我不在大理寺,這事兒我也得查清楚。”
郭越自然不敢有意見,行了禮退下,“下官明白,這就去辦。”
幾人來去匆匆,沒一會兒,廳中又只剩下趙洵和姜慈兩人。
趙洵轉頭看了一眼,只見姜慈還若有所思,便沒打擾,只是陪在一旁靜靜坐了一會兒。
小侯爺在府上的衣著以舒適為主,此時他寬大的袖袍落在桌案上,衣擺隨著窗外微風輕輕飄蕩,閑適的姿態叫人看著心裡一動。
他就坐在那喝茶,也不急,也不動。
李管家從門口經過時看了一眼,不知這場面觸動了老管家哪一根心絃,他低著頭忍著小,沒敢發出動靜,又從門口悄悄地離去了。
這樣安靜地度過半盞茶的時間後,姜慈回過神,才發現人都走了,再一看,就見趙洵坐在邊上,託著下巴,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姜慈心裡一動的同時,緊接著就被嚇了一跳,少見地露出無措的神情,道:“大大大人……您怎麼還在這坐著啊?”
大概是她這不穩重的表情十分難得,趙洵不免多看了兩眼,勉強壓下了勾起的嘴角,擺出他一貫的沒什麼表情的那張臉。
趙洵倒是很坦然,道:“見你沉思許久,想來是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我便在此靜等。”
他這麼一說,姜慈方才那點慌張反倒是有些唐突了。
只見趙洵笑笑,“還是……姑娘沒什麼想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