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一步來說,這皇親貴族這麼多,為什麼這事兒又單單落到安親王的頭上?這其中又有什麼緣由?
趙洵按了按額頭,一時間想不到這事情中聯系,不過意識到另一點關鍵,便問姜慈道:“方才在席上,公主認出你了嗎?”
“沒有,她也不會想到我會回京中來吧。”姜慈搖了搖頭。
雖然想過在宴席上也許能見到郡主,但沒想到是在那種情況下遇見,姜慈好多話來不及說,也不敢說,眾目睽睽之下,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郡主來說,都相當危險。
只聽趙洵接著說:“不管此事真相如何,最近這段時間,你都不要再和郡主接觸,眼下你們還是不要相見較為妥當。尤其是你的身份,她今日沒認出你,以後也別再給她機會知道你回來了。”
姜慈稍有不甘,畢竟整個京城,只有郡主知道江南鎮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只有和郡主相認,她才有可能知道安親王府的那個“姜慈”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趙洵似乎察覺到她的心緒,道:“公主身份不論真假,能在宴席上瞞天過海,大概是安親王知道沒人能認出郡主,換句話來說,就是他確信唯一知道的人,也就是你,已經不在人世了。”
“…………”
聞言,姜慈腦海中閃過王府中那個空空如也的房子。
趙洵說:“你知道欺君之罪嗎?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安親王知道你還活著,會怎麼樣?”
留姜慈活路,就是斷自己生路,安親王會怎麼做,答案只有一個。
姜慈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安親王如此珍視郡主,為何忽然捨得讓郡主做這樣的事?現在皇帝在宴席上宣告此事,郡主豈不是再也沒有退路了嗎?”
“也許。”趙洵略一點頭,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雖然這件事還有待查證,不過姜慈說得沒錯,郡主眼下已經踏入宮門,以後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就算最後事情查明,郡主也不可能再回到王府,以宮中的規矩,宮裡的人死也得死在宮裡。
姜慈雖然來到這裡時與郡主不曾見面,但在記憶的片段中,時不時閃過兩人相處的畫面,尤其是當時在江南畫舫上時,那是姜慈第一次在意識裡見到這位郡主,只覺得她古靈精怪,看上去不服管教,卻也活潑得很,是個無憂無慮的姑娘。她本以為郡主回到京中,也許會因為擅自出逃受到責罰,沒想到再見面時,對方已然變成了雲瑛公主。
姜慈在宴席上見到郡主時,遠遠看她坐在那,震驚之餘,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這哪裡是公主,分明是籠中雀。
而那個時候,安親王就坐在郡主斜對面的方向,兩人之間隔著幾步之遙,卻彷彿陌生人一般。姜慈想到此,頓生出一陣悲哀。
她忽然想到,身世也好,婚事也罷,一個人的一生竟然全因他人的一句話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別說是自由,到最後可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馬車中的兩人各自沉默,只聽馬蹄聲漸漸慢下來,最後停住了。
車夫道:“大人,到侯府了。”
趙洵點了點頭,轉而對姜慈道:“此事急不得,先回府休息再議吧。”
“嗯。”
兩人下了車,一前一後,面上似乎什麼也沒發生,就這麼回到府中。車夫將馬車驅趕進後院,餘光裡瞥見不遠處有黑影一閃而過,暗自記在心裡,他跳下馬車,將院門關了起來。
那邊李管家已經準備好茶水等著了,一見趙洵回來,便通報道:“侯爺,郭大人和寧仵作正在廳中等您。”
“好。”趙洵點點頭,轉而看了姜慈一眼,“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
姜慈搖搖頭,“我隨你一起。”
“好。”趙洵又吩咐李管家,“李叔,晚膳就在廳中一起用吧,一會兒再拿些茶點來。”
李管家連連點頭,直接道:“早就備好了,姑娘今日去宴席肯定吃不上東西,餓了吧?”
姜慈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謝李叔。”
趙洵輕咳一聲,偏過頭先走了,“走吧,別叫他倆久候。”
姜慈應了一聲,跟著去了。離開前還回頭看了李叔一眼,只見李叔笑得意味深長的,姜慈愣了一下,也不知李叔怎麼這麼高興,還沒空多想,只跟著趙洵往廳中去了。
廳中燭燈燃了小半截,郭越他們已經在這兒等了一會兒了,這會兒聽到門口有動靜,紛紛放下茶盞看了過來。
趙洵剛一進門,只聽寧玉成的聲音道:“姜姑娘今日在宮中暈倒了?”
姜慈一愣,跟著後面進來,從趙洵身後探出頭來,“你們怎麼會知道?”
郭越卻比她還驚訝似的,回答道:“這都傳遍了,小侯爺親自抱著侍從去尋醫……”
啊?
姜慈看了趙洵一眼,後者也頗為不自在,偏過頭又咳了一聲,他好像又想到什麼,隨即轉頭看向姜慈,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姜慈微紅的耳朵。
趙洵有些過意不去,“你……”
姜慈很不住找個地縫鑽進去,覺得趙洵此時要是說些什麼只會更加尷尬,於是抬手打斷他,“大人,我……讓我先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