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似乎沒察覺兩人的神情,又接著道:“不過我沒想到這阿嵐是侯府侍女。”他說著,又將目光轉回到趙洵身上,“你一向獨來獨往,今日卻帶著侍女前來,想必是……”
他欲言又止,似乎對兩人一同前來另有他想。姜慈這會兒才想到,趙洵素來獨行,今日卻帶著侍女進宮,不管這人是阿嵐還是誰,這本身就是足夠引人注目。若是有心之人,難免不會考慮其中緣由。
太子這一停頓,姜慈不由緊張,心想莫非已經被看出了什麼?
只聽太子繼續道:“想必是你傷得確實不輕,才需要人在旁照顧。一會兒你若是有什麼需要,告訴我便是,我定幫你解決。”
姜慈鬆了一口氣,趙洵在旁道:“多謝殿下好意。”
話說到此,寒暄也寒暄過了,茶也喝了半盞,但宴會還沒開始,園中陸陸續續地有人進來,只聽那邊不時傳來笑聲言語,姜慈往那邊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來到園中,他剛一來到,便有熟人圍上前去問候,想不注意都難,亭中幾人自然也都看到了。
是剛才那位二皇子來了。
太子本來欲走,一見那邊情況,又是出亭的必經之路,他絲毫沒猶豫,在走與留之間,選擇繼續坐在亭中沒走。
太子道:“宴席看來還有一陣子才開始,我也不喜熱鬧,在侯爺這兒在坐一會兒,不打擾吧?”
趙洵一點頭,“殿下請便。”
太子也不多言,坐著就是喝茶,他帶來的那位門客文瑞亦是不言不語,站在邊上似乎是欣賞風景。
旁人無話,趙洵更不會主動攀談,他只是偶爾看兩眼身邊的姜慈,姜慈望回來的時候,他神情雖未變,但眼神卻柔和了許多,似乎盈著些許安慰,好讓姜慈不必那麼緊張。
於是,這邊亭中一派安靜祥和,那邊亭外卻是熱鬧一片。姜慈看著這兩位皇子,不由在心裡將此二人衡量一番。這太子和二皇子雖然都生在皇室,且年紀相仿,但性格、待人上卻有著如此天差地別,初次見面,只覺太子為人低調爽朗,二皇子卻相當高調有城府,而且依照現場這些人的反應來看,二皇子威信頗高,要不也不會引得這麼多人上前攀談。
姜慈正出神想著,卻聽太子忽然道:“其實我也有一陣子沒講過二皇弟了。”
他這話沒頭沒尾,趙洵順著他話往外看了一眼,沒接茬。
只聽太子繼續道:“聽說他這陣子忙於軍務,前不久奉旨犒勞駐守在西南的軍隊,才回得京城。”
趙洵還是沒應聲,別說是他從軍中卸任,西南軍他本身也並不熟悉。
不過太子卻並不在意有沒有人答話,好像只是看著眼前的場面有感而發,“據說他這一趟回來,得軍中稱贊有佳。這些年來,我這位皇弟是越發成材了,京內京外都得了不少支援。”
姜慈聽得一愣,心說太子這話是她該聽的嗎?她再一抬頭,只見剛才那位文瑞先生不愧是在太子身邊的人,相當有眼力見,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亭外迴避,她下意識也要走,卻被趙洵抬手攔住了。
姜慈一愣,太子也是一愣,他看向姜慈的眼神也微妙起來。
趙洵忽然說:“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太醫給的藥你帶著了嗎?”
姜慈應了一聲,從隨身的衣袖裡拿出來一個小藥瓶,遞給趙洵。太子發現原來是為了這事兒,神色不由緩和下來,覺得是自己方才多想了。
趙洵接過藥,面不改色道:“殿下方才說到哪兒了?”
太子方才感慨被他打斷,這會兒也失了節奏,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只擺了擺手,道:“這些瑣事不提也罷,只是看到侯爺便想到幾年前,皇弟還年少,便向父皇請命要去軍中,但被你否了,他為此難過了好一陣子。”
趙洵並不避諱,答道:“沙場刀槍無眼,皇子尊貴之軀,萬一因此受傷,臣擔不起。”
他回答的不偏不倚,也符合事實,叫人挑不出毛病。
“侯爺考慮周到。”太子點了點頭,下一句卻道:“如今幾年過去,二皇弟羽翼漸豐,平安歸來,我這個當兄長的也深感欣慰。”
這話裡有話,姜慈看了趙洵一眼,心想他應該也聽出來了,只是面上不動聲色,叫對方看不出他反應,自然也猜不到他的想法。姜慈心想,果然這皇子之間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這太子看上去老實本分,在內心未必如面上單純,這會兒在亭中說了這麼久的話,恐怕也只有當下這幾句是他真正想說的。若真是如此,真叫人不得不佩服他有此耐心,繞了半天,才說出真正想說的。
但趙洵卻不接他話,直接沉默不答,饒是對方再有口才也接不上話。太子雖然也有心計,但並非是糾纏之人,見趙洵不想再說,也不強求,便從座位上起身,道:“茶也喝差不多了,我就不多打擾侯爺賞景了,一會兒宴席上再見。”
這邊趙洵還未答話,卻聽另一個聲音懶洋洋地響起——
“怎麼,太子殿下要走?”
眾人一起回頭,只見二皇子站在亭前石階上,一手搖著扇,笑看眾人道:“我才剛來你就要走?不一起坐著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