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洵這便依言起身,在案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抬頭看去,皇帝正在寫一幅字,寫得什麼他也沒興趣知道,眼看著是要寫完了,於是便不做聲在邊上等著。
此時他不由想到和洪在路上的話,雖然他挺煩和洪這種多話的人,但不得不承認,有些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就拿這宮中來說,確實是事情複雜,人也複雜。別的事情他不好說,但只說進宮一事,來來回回這幾趟已經叫他耐心所剩無幾了。
這時,只聽皇上將筆擱下,頗為滿意地向趙洵招了招手,“看看如何?”
換別人來,這會兒怕是已經贊美之詞成章了,但到了趙洵這兒,他確實仔細欣賞了一番,然後道:“好。”
就沒了?一個字?
皇上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和趙洵對視兩秒,最後決定不與之計較,“罷了罷了,多餘問你。”
趙洵沒說話。
只見皇帝先將字收到邊上去,又重新鋪上一張嶄新的紙,提筆關心道:“聽說你近日病了,現在可算好點了?”
趙洵道:“好了大半,謝皇叔關心。”
皇帝盯著筆尖,這邊回答說:“你這大理寺卿當的,怎麼比戰場上還驚心動魄?聽說你在軍中也不曾受過這麼嚴重的傷,叫太後好一陣擔心,這陣子太醫院都快被人踏平了。”
“勞太後費心。”趙洵低頭道,“此次若非太醫院,臣恐怕還得再昏睡上幾日。”
皇帝寫完第一個字,中途抬眼看了看他,又提筆接著寫第二字,才接著說:“聽太醫說是毒?”
“……是。”
皇帝點了點頭,繼續問:“是你在江南時遇上的?”
趙洵沉默片刻,此時忽然意識到這一趟是幹什麼來了。
皇帝在試探他,或者說是在敲打他。之前那些都不算,這話說到江南來,才算是說到了正題。
趙洵說:“是。”
皇帝應了一聲,又似乎是隨口問起,道:“你去江南的事朕也聽說了……”
趙洵立刻起身,道:“臣擅離職守,知罪。”
皇帝看他一眼,輕笑一聲,道:“朕說要怪罪你了嗎?你好好坐著吧,否則叫太後知道,又得說朕了,傷患的病還沒好又被朕叫過來罰站。”
趙洵自然沒敢坐,便順勢又行一禮,道:“只因此案疑點尚未查明,不好上報,所以……”
“朕也聽說了,那人是鴻臚寺的?叫景……”
“景同天。”
“哦,結果呢?你這一趟查得如何?”
趙洵搖搖頭,“暫無頭緒。”
“都是陳年舊事了。”皇帝擱下筆,看著趙洵又道,“你可知我將你調回來,到大理寺任職是為何嗎?”
趙洵答:“為秉公執法。”
皇帝點了點頭,“是不錯,你為人正直,將此位交給你,朕不用多慮。不過仁章啊……你要搞清楚一件事。”
皇帝說著,從書案後走了出來,一直來到趙洵面前,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是大理寺卿,無需事事親力親為,朕也不是指望你翻這些小事才叫你回來的。”
趙洵抿了抿唇,半晌才道:“臣明白。”
“明白就好,想來朕也無需多提。”皇帝笑笑,就在他邊上坐下來,換了一個話題,問,“對了,聽說你前兩日去了王府?見到安親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