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雖然不橫向發展卻總會縱向發展,幾年前長到小腿腳腕上的裙子改造完便堪堪只過了膝蓋幾指。
這裙子的長度若是在二十一世紀還會有人嫌長,可在這封建保守的年代,即使是在城市,也還是有些乍眼的。
她又找了件被原主疊的整整齊齊的半袖白襯衫穿到身上,上面似乎沒怎麼有穿過的痕跡,怕是一直很愛惜,是想要在拍畢業照的時候穿。
尤青將已經幹的八九不離十的濃密長發從左邊頭頂開始編起,往右側耳朵的方向耐心地編去,最終側垂在右邊胸前。
這個年代的人的頭發普遍濃密,不需要刻意營造出蓬鬆的感覺,顱頂就已然夠圓潤|飽滿。
她微蹙著眉頭在尤青乏善可陳的發飾盒裡翻找著,除了幾個黑色的橡皮筋和黑色發卡,也沒什麼可以在頭上裝飾的發飾。
說是發飾盒,其實就是個用完的茶葉罐子。
繼續在櫃子裡翻找,突然發現一條被夾在舊字典中的藍色絲巾。
尤青眼前一亮,急忙扯了出來。
淺藍色的絲巾方方正正,上面印著白色水杉樹葉的形狀,清麗雅觀。
正拿著絲巾端詳著,柳琴就推門探過頭來問道。
“還沒收拾好嗎?”
尤青點點頭,順便舉起手中的絲巾問柳琴,“媽,這是你的絲巾嗎?”
柳琴搖搖頭,眉眼中有些嗔怪,“你可真是忘性大,還是前幾天你跟我說,是你們班那個叫趙莉的女生送你的畢業禮物。我還嫌太貴重了,讓你趕緊還給人家。”
“喔對啊!我可真是記性差啊。”尤青幹呵幾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抓緊時間啊。”
柳琴扔下一句,也急忙跑到自己房間換衣服去了。
是躥使她去給林述年下藥的那個趙莉送她的嗎?
她還挺大方的,這絲巾的質地和花色在這個年代一看就價值不菲。
眼下先借它一用。
尤青沒想太多,便迅速站在鑲嵌在櫃子上的穿衣鏡前,認真將絲巾系在了發尾。
鏡中十八歲的少女,身姿苗條修長,白色襯衫和偏小的藍色方格裙子相映成趣,微微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材曲線。
尤青盯著鏡中長期維持倔強清冷的面容表情,開始嘗試用食指放在嘴邊微微扯著嘴角上揚,眼神中也洋溢位青春朝氣。
“sie——”
她用力地彎起右上臂向下一搗,給自己鼓氣加油。
柳琴在一個小洋樓前剎住了車閘。
尤青跳下車來,開始打量林廠長的家。
圍牆外側栽種了一圈細細的修竹,紅瓦黃牆下,有翠綠茂密的爬山虎垂落下來,交織成細密綠網,在夏夜中隨風輕輕搖曳。
院內花團錦簇,東側一角還挖了一個魚塘,只是還未竣工,難得碰上這種慷慨大老闆日結的活計,工人們還且得幹上幾日。
柳琴拽了拽上身洗燙幹淨的碎花布衫,從車筐裡小心翼翼地用竹簍子取出海鮮,怕海水滲出來弄髒林廠長家的地面,她還細心地在竹簍子最下面墊了晾曬過厚厚的苞米葉子皮。
她兩一前一後走上臺階,柳琴遲疑著抬起手,控制著力道不輕不重地叩響了門。
門內的保姆劉姐正在廚房忙著做今天的晚餐,鍋前離不開人,她剛想關上火出去開門,只聽樓梯上傳來了迅速平穩的腳步聲,繼而廚房門被敲了一下。
她剛忙裡抽閑地轉過頭來,就見穿著一件白色襯衫的林述年沖她揚了揚下巴沖外面指了指,示意他會去開門。
打完招呼,林述年就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往門口走去。
他可算是找到理由從那冗雜繁重的西方醫學史的海洋裡爬出來了。
從今下午吳觀霜來敲門那一刻,她就喋喋不休地向他灌輸著自己毫無興趣的醫學史,還嫌他不給回應。
他能有什麼回應,他壓根不懂也根本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