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青將兩條長腿一支踩到了地上阻止柳琴繼續騎車的動作。
“媽,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我去!只要能早點還清債務,我不嫌丟人。”
柳琴剎住車,也扭頭望向自己的女兒。
女兒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那眸子裡彷彿少了一些原先的冷漠疏離,多了些柔和與溫暖。
自從她與她爸離婚以來,她就再也沒在女兒的眼裡看到過這樣柔和純善的目光了。
所以,她也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尤青的每個反應,唯恐讓她再次受了委屈。
她真的是太懂事了。
柳琴心中一暖。
此刻的尤青心裡正鬥志昂揚。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家裡與段措住在一個院子,加上去林廠長的汽水廠工作,又能經常以工作以名接觸林述年,晚上再挑燈夜戰學習備戰高考,兩不耽擱,簡直就是——完美!
“哎!那今晚我就帶你去林廠長家商量一下工作的事。這樣的好工作現在不好找,都不想下鄉插隊,有的是想走關系的哩。”
柳琴重新騎上了車子,載著她的寶貝女兒踩著腳踏吱呀吱呀地往衚衕裡穿去。
不同於來時的憤怒與擔心,柳琴將方才的不開心全部都拋在了腦後。
只要她和她的寶貝閨女好好的,別的都不值一提!
下午近四點的時候,柳琴叫醒還在午睡的尤青,囑咐她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打扮的精神點。
說完她自己便蹬了腳踏車準備去碼頭她表哥那拿點新鮮的蛤蜊和扇貝,準備晚上順道送去林廠長家。
柳琴表哥袁勇濤是漁民,常年給供銷社還有國營飯店供應海鮮,每當尤青饞海鮮了,柳琴就會拿點票或錢去跟表哥偷偷換點新鮮的海鮮來吃。
想著林廠長家啥也不缺,她又捉襟見肘,不如買點時令的海鮮帶著去。
正睡著午覺突然被叫醒後的尤青只覺身上黏答答的,出了一身的汗。
這大夏天的,誰也不捨得奢侈花那八分錢去澡堂子沖涼。
尤青去院裡打了盆太陽曬過後溫熱的井水在屋裡擦洗了一下身體,洗完隨意套了件寬松的衣服,便又提溜了一桶海鷗洗發膏去了院子,準備洗個頭發。
她端起在炙熱的太陽底下烘烤了一晌午的搪瓷臉盆放在高架子上,那盆沿甚至燙的她掌心發疼。
剛打濕了長發浸過一遍水,尤青彎著腰擰開地上的洗發膏,在頭上搓出泡沫,便心情愉快地輕聲哼著洗刷刷的調子,一邊暢想著後面的計劃。
也沒聽見隔壁的木門吱呀一聲開啟了。
洗了一會,尤青的眼睛被滑下來的泡沫煞得發疼,便停止了哼歌,徑直彎著腰將腦袋對著臉盆上方繼續揉|搓著頭發。
段措方才在家裡正啃著西瓜,聽見院子裡忽地有了動靜,便想著中午同尤青那件沒來得及說的事,便走出來開啟門,結果端著一片西瓜就怔在了那裡。
她只穿了件長到膝蓋窩的白色老棉布裙子趴在架子上洗頭,那棉布裙不知洗了多少次,已經鬆鬆垮垮的,怕是柳姨的舊衣服。
黃昏的夕陽依舊璀璨,細碎的金色陽光灑在她白皙纖細的小腿上面優雅地跳著舞。那小腿輪廓緊實而柔美,彰顯著少女的青春無敵。
水珠滑過她烏黑柔順的發絲,最終複又滑落進水盆之中,整個院子都彌漫著洗發膏的清新薄荷香氣。
段措不自察地停下了啃西瓜的動作,差點忘記了自己想說些什麼。
尤青長得好看這件事,他去年為了陪奶奶而轉學過來,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只是她太過沉鬱,少有笑的時候,總是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
後來聽奶奶講她以前不這樣,曾經也是很愛笑愛鬧的女孩,只不過是因為家庭原因才慢慢變成這樣的。
於是他在學校也經常照應一下她,即使她很多時候都不領情。
但時間一長,總歸兩人慢慢成了朋友。
可他從來沒聽她像今天這樣愉快的哼著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