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寂了幾個瞬息,他壓低聲音,“謝謝娘。”
只是這一瞬間,段姨娘的耳邊就好像“轟”了一聲響,胸腔內就像有此起彼伏的浪潮,一會兒澎湃往上,一會兒被後浪拍下,許久消化不了。
連心跳都快了,回過神時,淚水早已決堤流滿面。
有鼻涕,她不敢吸鼻子怕叫外頭的兒子聽見,又不敢不擦,怕流到孫子臉上怎麼辦。
段姨娘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很搞笑,她拿著帕子胡亂擦把臉,深吸一口氣,回應裴徹,“嗯。”
再沒多的話了,她怕透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孩子帶回了寧國公府,寧國公夫婦覺得淵字不錯,故而就將淵字當做孩子的大名,與裴如衍的孩子行一個字輩,嘉。
裴嘉淵。
寧國公夫婦的日子過得並不算充實,又念及阿淵不能在父母身邊長大,所以準備親自帶阿淵。
裴徹與家人團聚不足一月,就已經感慨頗多,兩世的人生經歷與結局大相徑庭,時間長了,他反而覺得前世就像一場夢一樣。
從他逐漸釋懷起,那些記憶越來越不真實,彷彿未來某一天,他就會像突然有了前世記憶那樣,突然又忘卻了。
這樣的念頭在裴徹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他只覺得古怪。
一月未至,朝廷又有了大動作。
晉元帝原本一直對太子要北上一事,猶豫糾結,其主要原因除了想要太平以外,也是怕失去兒子。
即便謝歡曾有大晉戰神之名,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老黃歷了,晉元帝很憂心,當然最終還是沒拗過去。
太子謝歡點兵親徵,此番隨之一同北上的還有鎮國公與義女謝昭。
輔國公主並不在北上之列。
臨行的前幾天,謝桑寧給父親和姐姐準備了好酒好菜踐行,即便心中的擔憂並不比祖父少,但她並沒有說一句喪氣的話。
字字句句,都像是日常關懷慰問“你吃飯了嗎”那樣的語氣,說著“天冷要加衣”這樣的話。
而當下,已入夏,天冷不了。
謝桑寧只是不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其他國家的溫度,與京城會不會有很大的差異。
謝歡沒有沾酒,幾欲張口,想說讓女兒照顧好自己,但一想,她一定能照顧好她自己,裴如衍也能照顧好她,這點,謝歡並不懷疑。
閉嘴後,又想說讓她不用擔心自己,可是又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最終,只說道:“下一次過節的時候,我未必能回來,你要記得給你娘上炷香,給她報一報平安。”
謝桑寧點點頭,“我會的。”
想到分離在即,她不願讓父親擔心自己,所以也剋制著情緒,不讓自己的擔憂難過流於表面。
“妹妹,”謝昭鄭重地喚她一聲,篤定道:“有我在,你和爹爹都會平安的。”
謝桑寧心裡酸酸的,“你也要平安。”
正此時,宋息沖了進來,一副要鬧的架勢,跑到了謝昭的身邊,就撲了過去,“怎麼你要打戰都不告訴我啊!我還是聽別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