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記不得從前對妾室們的情感。
大概曾經是有的。
但現在回想起來再無波瀾。
有一天的某一刻,他也會反思,自己和兄長的差距。
如果生命中沒有“沈桑寧”的存在,他就會和其他的紈絝子弟一樣,一直過紈絝公子的人生,他有男人的花花腸子,但也有受過教育而需要維持的“善良”,他有興致喜歡誰就喜歡誰,興趣淡了,也能給對方一些體面。
妾室於他,僅此而已。
這就是他,和兄長的差距。
就像現在的他,與洛茹的差距一樣。
隔著牢房看似一步之遙,而事實有多遠,雙方心知肚明。
洛茹的眸中有太多情緒,或是對自己的,或是對他的,而裴徹卻很簡單。
所以他能先開口,“我會跟獄卒打招呼,不會讓你受欺負,孩子我會照顧好,你不用擔心,等你出獄之後再回京城,你是孩子的生母,將來孩子長大了,也會給你養老送終。”
其他的,自然是沒有其他的了。
洛茹心裡最放不下的始終都是孩子,聞言很是感激,“你一定要對他好……”話一出,又覺得言語有失。
裴徹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當然會對孩子好,寧國公府也一樣,在那個環境裡長大,能有什麼不好的呢,總比跟著她吃苦強了。
洛茹垂下眸,苦澀地想,同時也將心裡想法說出口,“等孩子大了,就不要說我的存在了,以後他的身邊會有家人朋友,有我這樣的娘,只會給他平添自卑,受人嘲笑,我能給他唯一的幫助,大概就是,永不聯絡了吧。”
裴徹聽到她哀傷的言語,沒有安慰的心思,而是擰著眉頭反駁,“是你選擇錯了,不是他身份錯了,自卑的是你,他有什麼好卑的。”
洛茹苦笑,“是,錯的是我。”
裴徹沉默片刻,“你給他取了什麼名字?”
洛茹詫異抬眸,沒想到裴徹會問名字,“既然要回國公府,就由你,由國公與夫人起名吧。”
她,怎麼敢奢望取名的權力呢?
倘若裴徹有妻子,裴徹或許不會問,但他現在沒有妻子,他皺著眉道:“你於他有生恩,取個名也是理所應當。”
在後頭旁聽、沒有出聲的段姨娘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面有動容,又想嘆一聲,但沒有發出聲音來。
此時,裴徹催促洛茹,“還是你希望來日相見時,連唯一能辨認出兒子的機會都沒有嗎?”
洛茹神色閃了閃,清麗的面容流下兩行清淚,抬手擦去,撐起身,目光落在裴徹懷中的襁褓上,目光繾綣不捨。
孩子正在睡覺,睡得很熟。
洛茹開口時的聲音,輕的就像怕吵醒孩子,“小名阿淵,大名……我還沒起大名呢。”
她終還是沒有說出她心目中的名字。
只想著,將大名留給國公夫婦起的話,他們會不會對阿淵更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