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
謝桑寧回過身,眼睛一亮,“爹,你忙完回來啦!”
謝歡見她乖乖地坐在庭院裡,看到自己就兩眼發光的模樣,便以為女兒是在等自己歸來,當即心軟得一塌糊塗,旁人都道女兒是最貼心的,果然如此。
“在這裡也不怕著了涼,”謝歡笑著道,“你瞧,我帶誰來了。”
謝桑寧的目光順著謝歡,朝他身後望去,“晴娘?”
戴晴娘緩緩走近,不過幾日不見,不論是謝桑寧還是戴晴娘,都至少圓了一圈。
原本的戴晴娘油盡燈枯,骨瘦如柴,而今雖不能說健康,卻比之前要有氣色,戴晴娘慢慢行了一禮,對謝桑寧道:“小主子,太子殿下特許我在宮中養病,有了太醫的診治,我身體大好,往後,小主子不用記掛我了。”
謝桑寧從躺椅上起身,將戴晴娘拉到身前,“晴娘,我們不說兩家話,你與我娘看似主僕卻情同姐妹,你能為我娘做到這個份上,我理應給您養老。”
戴晴娘猶豫,“這,這不好……”
“有什麼不好,若我爹不讓你留宮裡,我就在宮外養你,我的私庫可不比我爹少。”謝桑寧道。
謝歡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話,“我什麼時候不讓了。”
謝桑寧朝他一笑,又拍拍戴晴孃的手,後者嘆息一聲,點了點頭。
“好了,”謝歡遲疑地開口,“央央,爹想與你商量些事。”
戴晴娘聞言欲主動退避,然而謝歡阻止:“你是她生前最信任的人,一道來吧。”
語罷,他牽上女兒的手腕,將人帶進最近的議政殿內,屏退左右,殿中只剩下三人。
謝歡並未直接開口,面露猶豫之色,似在思索怎麼開口。
“爹,”謝桑寧猜到了一些,“您是不是想問我關於微生家的事?我沒什麼忌諱的,您可以直言。”
謝歡被猜中心思,眉目緊鎖,沉重道:“依照你祖父的意思,是想將……你外祖一家千刀萬剮的,可那畢竟是你外祖家,爹想著……”
有些話,他自己也沒想好要怎麼開口。
謝桑寧面上沒有絲毫情緒,就事論事,“按照國法,斬首流放,哪怕誅九族都是該的,還是爹覺得血脈親情不可割捨,要因為我而網開一面?”
謝歡深深地看著她,想從女兒的眼睛裡讀出更多的情緒,“無情的血脈之情,對我來講毫無用處,可是央央,爹不想你難過。”
謝桑寧瞳孔微動,面色動容,上前一步朝著謝歡搖頭,表示她不難過,“縱使他們與我有血脈之情,也不及我與爹孃親厚,我亦不想爹心裡難過。”
即便那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前世與今生,她皆能被微生家所拋棄,兩次。
倘若前世還能說是趨利避害的本能,那麼這一世,完全就是毫無情誼的舍棄,從此,她不再需要顧念一星半點的血緣親情了,娘一定不會怪她的。
謝桑寧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微生家做下此等惡事,害得爹爹浪費了十八載光陰,害得娘親耗盡青春與生命,這都是無法彌補的事,不論爹作何抉擇,我都是站在爹這邊的,我相信娘也是這樣想。”
說著轉向晴娘,後者接話,“是,夫人為微生家所付出的,早該償還清生恩養恩。”
謝桑寧附和地點頭。
謝歡見狀,鬆了口氣,直到目光微移,忽然停頓某處,嘴角一抽。
緊接著,他抬手至女兒的頭頂,將她的帽子擺正,“你出門叫樹枝壓了?回頭我讓人將長樂殿的樹砍了,一年到頭不結果,還礙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