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轉身往護城河的方向去,護城河應該能通往城郊,屆時再從碼頭坐船回去。
微生澹想得很好,跳河前,又聽身邊路人在討論沈伯爺自殺慘死的事,遂更加堅定了要逃亡的決心。
他往護城河裡跳下去,別人卻當他在自殺,很快請了皇城護衛隊的人來搜救,船在上頭搜,微生澹在下面遊,憋著氣都快窒息了,也不敢浮上來,若被抓住現行,只怕再也跑不掉了。
好不容易擺脫搜救的人,他才敢浮上水面喘口氣,再潛入水中繼續遊,透過橋下時,有股暗流將他沖往城外的方向,他的口鼻因沒忍住呼吸被灌進好幾口水,四肢被凍得冰冷,游到精疲力竭也不敢停下。
不知折騰了多久,才得以見到城外的天光。
於城郊無人處,他喘著粗氣浮上水面,雙手攀上草地,露出劫後餘生的笑。
正往上爬,卻聽一聲極低的冷笑。
微生澹涼寒的後背一抖,驚恐地抬頭,對上不知何時走近的裴如衍。
後者衣裳整潔,披著的狐裘都不曾沾上半點髒汙,為避免髒水弄到身上,裴如衍保持著距離,低沉的聲音很有禮貌,“舅舅,累了就上來休息一會兒。”
微生澹還沒爬上來,嚇得暈死過去,這次是真暈,分不清是累的還是嚇的,往水面仰倒之時,被沖上來的親衛兜住了,整個人提了出來,還滴著水。
“帶走!”裴如衍不再看他,抬步率先上馬。
而微生澹先前派出去通風報信的護院,也於城門處抓獲。
還沒到日落,裴如衍就趕在宮門落鑰前,先去養心殿複了命,再回東宮……畫畫。
嗯,畫畫。
可是天要黑了,提燈畫壁到底是怕不準確,只好先行歇下,等明日再畫。
卻是進不去長樂殿,他是來畫壁的,只能在壁畫附近的偏殿裡休息。
該有的,倒是都有,唯獨沒有夫人。
夜裡涼,也不知夫人第一回宿在長樂殿,習不習慣,能不能睡得著。
顯然裴如衍是多慮了,謝桑寧睡得很香,白日裡太累了,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深夜,寧伯府青雲院外,牆角處隱隱傳來低泣聲。
向來冷靜的玉翡都被嚇到了,以為是鬧了鬼,找護衛來抓鬼,湊近一看,才發現是小宋神醫宋息。
宋息兩行清淚在臉上留下四條痕跡,他擦擦臉,在丫鬟們驚詫的眼神中,起身離開國公府。
沒人知道他去了何處,玉翡也沒問。
雲昭與宋息的關系,旁人或許不知,但身為世子與少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玉翡還是知曉的。
如今少夫人成了公主,世子還能成為駙馬,是因為裴氏門第高,而雲昭也是太子之女,宋息卻沒有功名與家世,如何相配呢?
昨日鴛鴦,今日隔了一道宮門,註定不是一路人。
難怪深更半夜要在牆角裡哭……
玉翡嘆息一聲,疏散了丫鬟護衛們,再步入冷清的青雲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