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明面上的關系,還是暗地關系尋找,都總是有辦法的。
裴如衍一臉正色,摟著她的手卻不是那麼正經,不自覺地就去纏繞及腰的發絲,指腹繞了好幾圈,“若還是心覺有愧,我們替他養老送終。”
養老送終,也只是沒辦法的辦法了,畢竟二十載光陰換不回。
沈桑寧將雲叔的事說出,舒暢許多,慢慢靠在身後寬大的肩膀上,輕輕地“嗯”了聲,“阿衍,其實前世的我,談不上有什麼遺憾,我甚至在想,為何我能重生,而那些真正有遺憾的人,卻不能重來。”
語畢,就察覺身後的人又是一僵,他淡然的嗓音中帶著絲笑意,“比如我?”
她抓住腰間那隻玩著頭發的手,不由感嘆,“段湘煙說我命好,我自己也這樣覺得,所以我才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初重生的時候,她還不樂意呢,覺得人生好不容易熬到最威風的時候了,卻要重來。
天下沒比這更倒黴的了。
此刻再想,心境是全然不同的。
她心中感慨,耳旁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溫熱了她的耳垂——
“我們央央定是做多了好事,成了真命天女,才有此機緣。”
這話說的,專是討她開心的。
沈桑寧不能深究,畢竟重生的也不是她一個。
“夜深了,夫人。”裴如衍直起身,把她腦袋從肩上抬起來,翻身下床走去熄燈。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裡,彷彿比燭光還明亮修長。
明明耳房有值夜的丫鬟,但每次,都是他親自去熄燈。
燃著燈的最後一瞬,沈桑寧目光掃過屏風上的衣物,只有自己的,沒有他的。
她沒問。
想也知道,以他的性子,被厭惡的人碰過的東西,肯定會丟掉。
那條腰帶,那件衣裳,甚至那雙黑靴。
裴如衍不需要可惜,因為不缺。
在他重新上榻時,房中一片漆黑,怕壓著她,所以沾床都是小心翼翼的。
時隔了不知道多少天,裴如衍終於躺回了這張榻上,心中五味雜陳,在黑暗中睜著眼沉默著。
沈桑寧都以為他睡著了,思忖著明日要怎麼跟雲昭開口,直接讓她把雲叔帶來畫像吧,他應該也想和家人團聚的。
正想著,身側的人就慢慢貼了過來。
她緩緩挪到了最裡面,溫聲細語道:“是不是床太小,那還得需要多一張床。”
沒人回答她。
但也沒再靠近了。
夜裡子時,窗外的雨稍微多了幾顆。
看不見星星和月亮的,並不止是京城,還有揚州。
中秋節是大晉傳統節日,古往今來都是要與家人團聚的,可揚州下游的百姓卻被迫在雜亂擁擠的營帳度過。
沒有人樂意。
他們是在八月十四的夜裡,被迫遷至營帳,一夜都沒睡好,到了八月十五的早晨,不僅沒看見洪水,那雨勢還有減小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