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宗勾唇一笑,忽然起身前傾,身子冷不丁地朝阮眠靠近。
那逼人的氣勢如排山倒海似的壓過來,阮眠的上半身下意識後退,卻在下一刻,他伸手撫住她的後背,阻攔她的離開。
那雙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凝視著她。“你向來仗義,我讓你們一整個村子的人頂替流犯去勞役,你怎麼不會挺身而出?”
他見到阮眠緊繃的臉色,笑了笑後又起身坐回原來的位置。
神色緩和幾分,坦然道:“不過此事沒得商量。”
“阮娘子,雖然本官欽佩你,但也不能因為你一個女子,而去走後門。在我這裡,我都一視同仁。”
“只要生活在此地的人,對於重建武恆一事,誰也無法推脫。”
阮眠也是帶著準備過來的。
她波瀾不驚地徐徐開口:“自然。”
“我們雖是恢複良籍之人,但也是武恆戶籍,此地就是我們的家土。國之危難,人人及可託之,家土之難,人人及可建之。”
“只是我們全部成為勞役,就能讓武恆重建嗎?那萬裡國牆,就能一朝一夕間能建成嗎?”
“反之,若武恆所有的人都如大人說的這般,齊齊服役,沒日沒夜挑著擔子做苦力,無人種植,無人生産,無人運送,無人生養,武恆又如何重建?”
她毫不畏懼地繼續說來:“天子將流犯如數發配邊疆,除了懲罰之外,也是想讓這塊遠離京都的國土,被開墾建設。”
“不然流放的犯人,除了修築國牆外,又為何還有伐木,種地,建設之分。入了良籍的甚至還能商貿,運送,與外界走動。”
見她這般伶牙俐齒,陳伯宗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眼底笑意更甚:“阮娘子果然不似尋常女子,難怪謝大人那般愛護你,即便是被貶官至此,即便你還曾與人和離過,也要相娶。”
“那依你所見,我該當如何?才能順應天子之意。”
阮眠看不透他那笑容背後的眼神:“武恆城的確是要重建,我們也可以共同出力,不過那修築國牆之事,還望總督能依照律法。”
“說來說去,阮娘子也只是想逃避那苦難的修築國牆之事。”
“總督大人此言差矣。民婦是想,我們分明有為重建武恆提供更大的價值,總督大人為何要將我們貶去最無用的地方。”
“價值?”陳伯宗更是來了興致:“阮娘子說說看,你們有怎樣的大價值。”
“大人此番發問,怕是在取笑民婦。”
阮眠也懶得和他裝了,這陳伯宗兩眼精明,怎麼看不出來他們的價值。
只是他們沒有給他利益好處,才這般挑剔,刁難他們。
於是阮眠直接放話:“大人給我三天時間,我能把武恆城的主城牆修築完成。”
“到時大人前來驗收,若成了,大人便放我們村子的人繼續用自己的價值去建設武恆,而不是……去充當那流犯做一些無多大用處的瑣事。”
三天?
陳伯宗失笑,就在他欲開口之際,屋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陳大人。”
只見霍宗身穿盔甲,跨步走進,身邊還站著面無表情的謝淮安。
陳伯宗一看,靠近阮眠,正面轉向他們。
霍宗面色不悅:“陳大人,金鎩村的人都是編入戶籍的良民,讓他們再去幹修築國牆之活,並無道理。依我所見,我看還是……”
可不等霍宗說完,陳伯宗便笑著打斷他。
“霍將軍有所不知,此事阮娘子已經和我說道了。我答應她,三天時間,如果能把武恆城的主城牆修築好,那國牆一事,我自會另有派遣。”
“若修不好,沒那本事,即便霍將軍與謝大人前來相說,也沒有回轉的餘地。”
“畢竟我才是武恆的總督,而修築國牆缺乏人手,流犯死傷無數也是事實。”
霍宗一聽,脾氣頓時爆了!
“三天時間把主城牆修好?你給她三個月還差不多!陳伯宗,本將軍沒想到你欺負一個弱女子倒是信手拈來!”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