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紅臉差使扶著他寬慰:“大人,大人!你千萬要挺住啊。”
知縣頓時紅了眼,連帶著聲音都顫抖起來。
“我要如何挺?東邊官道是我們縣城唯一對外的大道,運河更是最大的商貿運輸地,這麼一崩一堵,即便是朝廷糧食下來了,也運不進啊!”
“如今城內糧倉都已經一滴不剩,百姓們囤的吃食撐不了多久。
旁邊是重巒疊嶂的山林,即便是其他外出的路,如今也是難以走出,如此一來,城中數千名百姓,怕是都要交代在我手裡啊!”
他本是指望著等糧食過來,可現在路都沒了。
一股絕望油然而生,林知縣痛苦不已。
阮眠不解:“運河上凍,走不了貨船是難以解決,不過山崩封路,大家一起清理就是了。眾人齊心,道路肯定會有挖出的一天。”
林知縣長嘆一口氣,噙著眼淚道。
“娘子有所不知,東邊官道山崩勢大,即便大家一起去清理也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更何況城中已經斷糧,大家夥都沒吃什麼東西,更沒有力氣去幹這種苦力活了。”
“但……已到絕路,即便不行,也得試一試了。”
他招呼差使,正要開口,阮眠率先出聲:“知縣大人,我有一個法子,不過,得和你一個人說。”
林知縣微驚,看了看周圍的人,示意他們都出去。
等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時,阮眠才開口。
“你若擔心糧食的問題,我這有一些,尚且能為你撐一撐。至少讓那些百姓不至於在這幾天內餓死。讓他們有力氣去清理山崩,把官道挖出來了,賑災的糧食自然能送到。”
林知縣微驚:“阮娘子,城中百姓千餘人,你們只是一支流放隊伍,物資哪裡能撐得住?”
“糧食有多少,放在哪裡,大人不必細問,當務之急就是讓調動全城的人去清理山崩,把救命的糧食道路給挖出來,不是嗎?”
林知縣連連點頭,他雖疑惑,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但凡有一點希望,他都必須要緊緊抓住。
“你說得對,那下一步阮娘子不妨和我一起走?你的那些糧食,在哪裡?”
阮眠說:“大人可以先帶我去城中糧庫,如今要天黑了,我晚些時候會找自己人把糧食放到糧庫中,明日一早,便可派糧,不過……”
“不過什麼?”
“派糧的條件你再加上一條。按戶發放,只有家中婦孺或者孩童才能來領。若家中無婦孺孩子的人,那就年長者來領。”
林知縣一聽,有些不解:“婦孺他們出門怕是不方便。”
“有何不便?若是不這麼做,大人能想到會死多少人嗎?只有給弱勢保障,讓他們有所價值,有些人才會在極度困難之下,給他們一口飯吃。不然那些糧食,怕是早就到了某些男子胃裡,一滴不剩。”
災荒年,性命垂危之際,永遠都不要低估人性。
“大人這些天應該看到了城中死的最多的,應該就是婦孺或者孩子們。”
此話不假,阮眠這麼一說,林知縣那是醍醐灌頂,情緒都激動起來。
“是!是這個理!我竟沒考慮到這一面,阮娘子,我代表整個陶丘縣的百姓,領下了你這份恩情啊!!”
他說著就要下跪,阮眠連忙扶他起來:“大人不必客氣,生而為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罷了。更何況你是好官,我有幫忙的能力,那就不會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