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說她是去浪跡天涯。
他看著風卷著阿婆的骨灰離開,在那一刻,他感到渾身血液翻滾,有種來自心底的渴望驅使著他,希望他縱身一躍,可在最後關頭,他堪堪停住了腳步。
“小知,就當是為了阿婆,好好活著吧。”
有道聲音十分輕微,但還是傳進了夏桑知的耳朵裡。夏桑知像是在睡夢中被驚醒驚醒,回了神。
轉過頭,他看見有一縷清風卷著阿婆的一點點骨灰,從他耳朵旁邊飄過。
或許這是阿婆最後的叮嚀。
這條命是阿婆費盡心血才救下的。
他沒有資格拒絕。
在他最想活的時候,他得了絕症,被告知命不久矣,他想死的時候,上天卻又告訴他,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你還要活著。
可他只是唇角一提,再說不出什麼了。
阿婆雖然人不在了,但她行醫多年,手頭還有積蓄,這些錢全都留給了夏桑知。
夏桑知用這些錢重新讀了高三,像以前一樣依舊努力學習著。
他就如行屍走肉,別人做什麼,自己就做什麼,去完成世俗的成功。
他已經沒什麼想要的了。
他的成績一直不錯,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願。他像無數人一樣,讀了自己不喜歡的專業,但學校不錯,是知名高校。
他活了將近二十年,從來沒有缺錢的時候,阿婆從來沒有對他有物質上的缺乏。
可上了大學,還沒有過大一,阿婆留給他的錢就不夠了,他只好勤工儉學,一邊上學一邊兼職,有時候一天要打三份工,晚上只睡四五個小時。
有一天晚上,夢一場,阿婆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他哭。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那時候,夏桑知已經換了電話號碼,不能聯絡上杜臨意。
有一次,他手頭終於多了一點餘錢,他買了一張回家的火車票。
在火車站裡來回徘徊,聽著裡面噪雜的聲音,夏桑知長久的站著,出著神,身邊沒有人,也沒有行李。
最後他還是轉頭走了。
傷害已經在那裡了,沒辦法去祈求原諒。他已經做好了此生再不相見的準備。
相忘於江湖,已是辛事。
何必再打擾?
夏桑知回過神來,十年過去,他已經接受了生命中充斥著的無力感,再看向杜臨意看向自己的眼神。
這一刻,他又感受到自己跳動著的心髒。
這是夢裡都不敢想的好事。
夏桑知就這樣看著杜臨意靜靜地看著杜臨意,漸漸沒了意識,臥在他懷裡睡著了。
杜臨意輕輕的擦了擦夏桑知的眼角,等他睡呼吸平穩了,俯身親了一下夏桑知的額頭,才小心翼翼的抽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