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胳膊幾乎每一厘米都有一處刀疤,密密麻麻的看的人心慌,最恐怖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
如果別人看了,一定會被嚇到,但夏桑知看她的眼神沒有一點變化,他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我已經堅持142天沒有自殘了,桑知,我是不是很厲害?”
蘇千雪說話的嗓音卻是甜甜軟軟的,像一個小女孩了,如果只聽她的聲音,沒人會把那渾身傷疤的身體和她相提並論。
“嗯,很厲害,最近感覺怎麼樣?”夏桑知的聲音很溫柔,眼睛明亮又溫暖,讓人很安心。
他的心是完全向患者敞開的,他們之間不見□□,只見靈魂。
“和以前差別不是很大,但是每次想傷害自己的時候,都會聽你的,去看看大自然,看看生命,以前還有點用,但最近就不太行,還是會很想拿小刀。”
“是又想起來了以前的事情嗎?”
“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忘記過。”
夏桑知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沒說話。這一個小時裡,夏桑知就靜靜聽她說,做好記錄和評估,再製定好治療方案。
蘇千雪是夏桑知畢業後治療的第一個病人,他對他的感情自然和其他的病人不一樣,更為深刻。職業嚴格要求,醫生和患者不能有私下接觸,但治療過程中夏桑知還是經常陪著的,無論是自然療法,還是cbt治療。三年前,第一次和蘇千雪見面的時候,即便有心理準備,夏桑知也還是不免震驚。
他現在還記得,當時第一次見蘇千雪的場景和她說的話。
“我爸爸死了,媽媽也早就不在了,我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了親人,我覺得我應該很高興,可是我開心不起來,我也應該悲傷,可我一點也不難受。”
夏桑知沒想到是,這個病人竟然這麼好溝通,什麼都不用問,她就都說了,只是沒想到內容這麼炸裂。
但夏桑知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只用負責傾聽。
“你知道為什麼嗎?”蘇千雪沒有等夏桑知的回答,就徑自說下去,“我一直以來都被我的爸爸,我親生的爸爸侵犯,而我的媽媽明明什麼都知道,可她從來都不保護我,永遠視若無睹,終於,他們都死了。”
接著她又說,“我感覺不到情緒,只有當我拿小刀往身上劃開一道口子的時候,看著紅色的血液順著手臂流的時候,才會偶爾感覺到一點痛,才能感覺自己是活著的。”
說完,她輕輕地沖夏桑知笑了,臉上明媚極了。
當時夏桑知的心劇烈跳動了一下,因為他的心髒觸碰到了一個滿目瘡痍的心髒,原來不管是做研究還是看資料,那些都是冷冰冰的文字,不是活生生的人,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人,是有血有肉的。
在這一次治療中,他才真正成為一個心理治療師,他才明白,如果自己的心不開啟,是沒有辦法治療任何一個人的。
心裡受傷的的人,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心理承受力弱,而是因為他們的心被這個世界深深的傷害過,感受不到任何的愛。
而作為心理治療師,需要給出足夠的愛,才能撫慰他們受傷的心靈,甚至大多時候是沒有用的,很多創傷是難以療愈的,他們問夏桑知的很多問題,夏桑知都給不出答案,盡管他讀了萬卷書,行了萬裡路。
這對心理治療師的損耗是極大的,而且也是一個高危職業,不止會受到物理攻擊,心理上的傷害更是極大的,所以心理治療師也需要定期進行心理治療。
夏桑知常常在工作一天後,進行一小時運動,來讓自己忘掉一天的經歷。
今天,夏桑知也不例外,去了經常去的健身房。
他身後有一輛車一直跟著他,他也沒有察覺,車裡的人盯著夏桑知,正在彙報工作。
“杜總,這個醫生進了健悅坊。”
“好,我知道了,你繼續盯著他,我馬上就到。”
“好的。”
葉開是杜臨意的助理,走後門進來的,平時就會做點簡單工作,按理說有老闆這個靠山,葉開在公司應該過的不錯,但實際上是個遵守規則的老實人,顯然派他來做跟蹤這活,他心情是很複雜的。
此時葉開表面十分尊敬,心裡已經腹誹不止,覺得自家老闆真是瘋了,沒事讓自己盯著一個心理醫生,他倆是不是又什麼仇啊?
“完了,我不會助紂為虐吧,到時候真出了事,我不就是共犯?”葉開此時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哀嚎了一聲。
“你喊什麼呢?”杜臨意的臉忽然出現在車窗外面,葉開嚇的原地在車上蹦了一下,又撞了頭,疼的齜牙咧嘴的。
杜臨意一臉無語和疑惑。
葉開心想誰能想到你的“馬上”這麼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