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夏桑知的眼神,杜臨意才真正明白,夏桑知不是聖人,他什麼都沒說,並不只是為了何其林,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他最開始知道的時候,會是什麼心情?
杜臨意不敢想,想都不敢想。
意氣風發的青蔥少年,發現自己面對強權如以卵擊石,那一刻會是什麼心情?
只要自己有軟肋,就一定會被拿捏,原來夏桑知早就明白了,也選擇了損失最小的解決方案,就是委屈自己。
杜臨意好久沒說出話來,直到夏桑知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臉,杜臨意才知道自己哭了,而他發現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哭了的時候,沒再覺得丟人,反覺心痛,很痛很痛很痛。
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了。
“有了你,恩怨都似飛鴻踏雪泥。”夏桑知盯著他笑著說。
“啊。“杜臨意沒太明白歌詞的意思,但還是心尖一顫,”什麼意思?“
“許嵩的一首歌的一句歌詞。“夏桑知答非所問,但已經把頭低下去了,好像在認真吃飯。
“哦。“杜臨意也低下頭去認真吃飯。
後來,杜臨意才知道,路佳也不是沒有得到懲罰,她失去了這輩子自己最愛也最愛自己的人。
放暑假之前,學校就進行了選科,一班的只有周雯雯一個人選了文科,她就轉到了文科的清北班,一班的人幾乎不怎麼改變,就是自從韓旭走了之後,年級第一變成了齊同,幾乎沒有變過。
暑假的時候夏桑知參加的徵文比賽的獎項也下來了,得的是一等獎,很給韓舒意長臉。
這年的冬天來的也是又快又急又冷,a市地處中原,四季分明,可這年的冬天卻是格外的冷,直凍到人的骨子裡去。
“今天我們講李密的《陳情表》,蘇軾曾言讀《陳情表》不下淚者,其人必不孝。你們今天早讀沒一個人哭啊,但我知道,你們不是不孝,而是不懂,今天我們一起走進李密的內心世界。“
此時已經快到寒冬臘月,但韓舒意穿著肥大的羽絨服,但眼裡卻是神采奕奕,講這篇文章的時候是熱情滿腔,至情至性,可見對這篇文章青睞至極,反觀,下面的同學,在語文課本下面放著其他科的作業,手還虛掩著,時不時瞟韓舒意一眼。
真可謂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當然,還有的頭縮在脖子裡面,頭低的能看見後腦勺,要不是頭一點一點的,不知道的真的會以為他在認真看課文,還有就明目張膽的發呆,眼神發直地盯著某個人。
不過也有做的端端正正地認真聽的,但這終究只是少數,韓舒意對於那些所謂劃水的不是看不見,只是懶得管。
意氣風發的孩子不懂詩,就不好嗎?
她自顧自地念著“臣密言:臣以險釁,夙遭閔兇。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歲,舅奪母志。祖母劉愍臣孤弱,躬親撫養。臣少多疾病,九歲不行,零丁孤苦,至於成立……但以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母、孫二人,更相為命,是以區區不能廢遠……”
讀到“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這句,韓舒意難得哽咽,這時候不少人都抬起了頭,大多數人眼裡是驚奇,可是這一刻,韓舒意對上的是夏桑知的目光。
那雙鋒利的眼裡,盛得竟是柔情。
下課鈴聲起,韓舒意就立馬走出教室,一點不想和這群人再待在一起,她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別的語文老師還沒有回來,只是她前腳剛進教室,後腳夏桑知就跟上來了。
韓舒意一驚,忙問。“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韓老師,我想休學。“夏桑知一臉平靜地炸出一個驚雷,但語氣很肯定,不像是開玩笑。
韓舒意語氣有些急切,“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