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拽著信封,刷地起身,怒氣沖沖地大步走出了餐廳,腳步走得很快,風都追不上,最後跑了起來。
往前跑,一直往前跑,順著時鐘,逆時針地往前跑,回到過去,沖到祁天的面前,拽著他就走。
江陌一直往前跑,彷彿過去的祁天,在前方等著他。
但是並沒有,過去的祁天,現在在他的手裡,一個信封裡,一個可以讓江陌以後看見信封,就能起應激反應的信封裡。
江陌從來沒有想過第一次看見祁天的裸體,居然是在一張照片裡,一張還有別的男人裸體入鏡的照片裡。
江陌喘著氣停了下來,腳步虛浮,站不住腳地往旁邊跌走了幾步,扶住了一棵樹,手裡的照片比上一次的還要滾燙,燙得他幾乎握不住。
前任,現任的一道過不去的坎。
祁天的前任被掰開了,揉碎了,擺在江陌的面前,清晰到從照片到影片,是一次又一次的視覺沖擊,彷彿現場直播一樣。
他還是個連現任都算不上的人,單戀者而已。
江陌握緊了信封,手機響了起來,他喘了兩口氣,靠著樹站直了身子,掏出手機接起電話,聲音幹澀:“天哥。”
“到家了嗎?”祁天問。
“嗯。”江陌答。
“忘了給你喝湯了,我現在把湯拿過去,你在家等我。”祁天說。
“我.....我不想喝.....我現在不想喝。”江陌攥著拳,順著樹幹,蹲了下來。
祁天沉默了一會:“還有兩張卷子沒拿給你,我給你送過去。”
“我不想做。”江陌說。
祁天沉默得更久了:“江陌,你怎麼了?”
“沒事,我想休息會,考試考累了。”江陌答。
“嗯,那你休息吧。”祁天說。
“嗯。”江陌說。
“今晚早點睡,別看書了。”祁天說。
“知道了。”江陌說。
掛了電話,後知後覺的鈍痛,從心口處蔓延,痛到四肢百骸。
江陌又一次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只是這一次沒有電話轟炸,也沒有寒風,手機也有電,兜裡也有錢。
江陌這一次沒走到江邊,走到了一個公園的人工湖邊。
湖挺大的,也不知道深不深,跳下去能不能淹死人?
哦,對,他還不會游泳,畢竟他沒有哥哥或弟弟,把他推到河裡,讓他學會游泳。
江陌靠在人工湖邊看著湖水,這次倒是意識清醒地看著湖,沒坐到欄杆上去。
但他心裡比上一次,更想坐到欄杆上去,用意念跳下去,淹死一圈再上來。
江陌掏出剛剛買的打火機,點燃了燙手的信封,火舌在風中淩亂地搖曳,燒了一半就被風吹滅了。
江陌怒火攻心地再次點燃了,火舌在風中燒了一半,再次滅掉了。
江陌怒不可遏地點第三次。
燒不幹淨嗎?
是的,就像祁天的過去抹不掉。
江陌反複點火,最終還是把信封連帶著照片,燒得幹幹淨淨的了。
江陌這一次不像上次一樣,不認識回家的路,他在人工湖邊坐了很久,久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腳下的灰燼,早已被風吹得一幹二淨,在黑夜中,也不知道被吹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