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住的地方叫【白塔】,白塔白塔,白色的塔,白色的房子,從來沒有變過。
她一直在白房子裡,從來都沒有出去過。
走到家門,周澤若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家,畢竟,她其實根本沒住多久。
用手環開門,開啟燈,標間一樣的房子刺得她睜不開眼。
是啊!這種地方怎麼能稱作家呢?再荒誕不經的詩人也不會這麼說吧。
周澤若坐在沙發上,手掌在沙發上摩挲,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地與它見面,是真皮的,很舒服。
突然之間,周澤若摸到什麼灰一樣的東西,沾了一點,湊近鼻尖,那是一絲快要散盡的煙草氣——蘇平心的味道。
要是在這之前,周澤若準得和這瘋丫頭好好說道說道,讓她明白什麼事做不得以及誰才是這個房子的老大。
現在,周澤若抽了好幾張餐巾紙將灰一點不落地裹起來,收集到一個指甲蓋大小,少的可憐。
“你也走了”周澤若將這點灰握在手心裡,靠在沙發上,呢喃自語。
不用紀新雪說,周澤若也能推斷的出來,來到【樂園】的第一次見面,周澤若就知道,蘇平心是即將腐爛的人,一切結束後,理所當然的,也就成為一灘肥料,永遠安靜下去。
她好不容易醒來,卻不見這麼個嘰嘰喳喳的人,明擺著她先走一步。
“你們都好過分……”周澤若軟著聲,像是隻要她撒嬌,所有人就都會回來,就像最初,她還會撒嬌時的那個時候。
可是,她們都聽不到,怎麼可能會回來。
紀新雪一直跟在周澤若身後,她明白周澤若知道,也默許了,但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落感緊緊掐住她的喉嚨,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
那她的代價是什麼?神啊!如果你在的話,求求你,不要是那樣……
隔著一堵厚厚的空氣牆,紀新雪雙手合十,躲在角落,向她從不相信的神祈禱。
“白房子,白房子,誰都沒有出去過的白房子。
是誰在哼唱,是誰在哭泣,是誰在發笑。
不管是誰,都沒離開過白房子”
甜膩的嗓音蔓延在冬季樹下,愛麗兒站在樹下,霧藍色資料線將她包裹,本該一動不動的胸口起起伏伏,就像是有一顆心髒在撲通撲通地跳。
“你也在,我也在,我們都在白房子。
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走?
一個兩個,不聽話,要離開。
誰又真的離開?
誰都沒能離開!”
繼續唱著,愛麗兒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好似在安撫著什麼。
“留下來,留下來。
我們一起留下來。
到海枯石爛,到地老天荒。
留下來吧。
周澤若。”
唱完最後一句,資料線深入地底,與冬季樹的樹根相連,霧藍色將【樂園】包裹起來,密密麻麻的人在街道上憑空出現,就像是什麼外星人降臨,佔領了這片【樂園】。
愛麗兒逐漸化為粒子消失,融入冬季樹中,撲通撲通的心髒不止地震顫著,無形的頻率與其它三個方向的波動相融。
“白房子,白房子……
留下來,留下來……
周澤若。”
重複著,重複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