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適合攝影——不要天南地北,去我不能掌控的行程。
為什麼總讓愛你的人擔心——不要脫離我的範圍,最好永遠待在我的視線之內。
後來欒也的病情好轉,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有的時候開始自己決定工作和生活。
有自主意識是件很麻煩的事,但柏明川又找到了新的辦法。
只要欒也生病,就沒辦法控制情緒和狀態,他又會變得不安,脆弱,不需要柏明川要求,就會把自己關在家裡很長一段時間不出門,像是當初關在洗手間裡一樣。
欒也不是沒有察覺到,柏明川隱藏在關心下逐漸過度的控制慾。但疾病和愧疚,以及對方多年的照顧,讓他下意識地躲避一切挑開矛盾的可能,選擇了沉默。
沉默著在命運的海浪裡隨波逐流,甚至連離開都像浮木的漂泊。
這就是柏明川所希望的。
柏明川希望欒也永遠保持那天開啟門時,看向他的那個眼神。如同漂浮在茫茫海水裡找不到方向的浮木,只有拽著自己才能找到方向。
柏明川喜歡,甚至享受這種被對方當做救世主,或者最後一根稻草的感覺。
他也確實享受了很多年欒也生病時驚惶、暴躁、沉默、痛苦的,作為浮木掙紮著,只能依靠他一個人的歲月。
直到樊青出現了。
他對欒也說,你應該是一棵樹。
“消失了兩個多月,回來告訴我你談戀愛了?”柏明川放下餐具,語氣冷淡。“談了多久?”
欒也飛快算了算時間:“認識兩個月,談了一個月。”
柏明川忍不住嗤笑:“這應該算豔遇。”
“還打算繼續談,沒考慮過分手,大機率能過一輩子。”
欒也喝了一口白葡萄酒,清爽的花果香裡,他笑了笑:“我覺得這叫談戀愛。”
片刻後,柏明川問:“所以呢?”
“我打算回國了。”欒也說。
“房子和工作室都是你的,裡面的所有東西我都不要,你看著讓人處理。”
柏明川冷聲道:“你是不是瘋了?”
“這些年我賺的錢都在那張工作卡裡,nora知道。”欒也繼續往下說,“大概七位數,密碼是明丞的生日。你拿一部分給nora做她的獎金,這些年她挺辛苦的。剩下的留給你,還有柏阿姨。”
說這些話的時候,欒也面色平靜如潭。柏明川看著他,終於意識到對方這次和以前是不一樣的。
他不是漂浮在海上的木,是破釜沉舟尖銳的戟。
“這算補償?”柏明川的手扣在餐桌上,語氣冷然。“你知不知道這些年裡我為你付出了多少?”
“這些肯定補償不了。這幾年所有的工作和生活都是你幫我安排的。醫生、房子、工作室……”欒也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我也想過直接不回來,但是又總覺得,應該當面和你說一聲——”
“因為我叫了你十多年的大哥。”欒也說。“至少對於這些事,我真的感謝你。”
“所以你就這麼報答我?”
欒也看著他,毫無波瀾:“我只能這麼報答你。”
“就為了你這段旅途中所謂的戀愛?”柏明川問。
欒也點點頭:“對。”
柏明川語氣很冷,帶著一點輕蔑:“一個認識幾個月的人,能有多喜歡你,值得你什麼都不要了?”
樊青能有多喜歡自己……欒也往後一仰,認真考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