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樊青說。
欒也注視著他,樊青抿了抿嘴,接著開口。
“你不署名是因為……不想被人發現在這裡嗎?”他問。
隔了幾秒,欒也收回目光,點頭:“對。”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欒也等著樊青問是誰,為什麼。
但對方沒問,轉到了下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李弘闊合夥?”
樊青看著前方車燈照亮的一隅,開口。
“沒那麼多精力,我也不是為了開店來這兒的。”欒也頓了頓,回答。“而且等工作室走上正軌的時候……”
“你也不一定在這兒。”樊青輕聲說。
欒也扭頭看向他。
這條路上暫時只有這一輛車,耳邊只有連綿的風聲,路邊穿梭而過的樹影模糊不清,落到人身上,沉甸甸的。
“因為這個不高興?”欒也問。
“不是不高興,就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樊青沒有轉頭,注視著前方,輕輕吐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肯定會走,火把節那天晚上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
可是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點不安,有點得寸進尺,甚至有點自私的心態。
“我寧願你哪天突然收拾好行李和我說再見,說你要走了,然後趁我沒反應過來把我踹了……”
樊青說到一半,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但欒也沒笑,只是注視著對方,等著樊青接下來的話。
車速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了路邊。
樊青松開握著方向盤的手,看著前方的黑暗。
“但你給我的感覺就是……”
樊青張了張口,想要讓自己的語氣輕松點,但又無法控制的,接下來的每個字都說得很艱難。
“你雖然還在這裡,很多時候說的話,和做的事,都是為了離開這個地方……做準備。”
沒有任何資訊的微訊號。
不願意自己收快遞。
把所有事都交給自己,盡量減少和其他人交流。
拍照不願意署名。
堅決不願意合夥。
欒也盡量減少和這裡所有人的交集,不留下任何可供尋找的線索,好像只要他願意,每一個瞬間他都可以毫無顧忌的離開這裡。
或者說,離開樊青。
這種自己能感知到的緩慢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離別,有點像沙漏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漏完,讓樊青很難受。
四周荒無人煙,夜裡的公路看不盡頭。他們坐在狹小密封的車內,頭頂自動亮起的呼吸燈昏黃。讓欒也的眼神也有些晦暗不明。
欒也聲音有些沙啞:“離村裡還有多久?”
“二十分鐘。”樊青透過玻璃往外看了一眼,確認位置。
欒也拉開車門:“別開了,下去吹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