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回家。
就像魚浮上來換氣,管它第一眼看到的是天空還是海鷗,最後還是要回到深水裡。
就像欒也從大洋彼岸跑到不知名的西南小山村裡,柏明川不會問他在哪在幹些什麼,只需要發一句早點回家,就能把欒也的心情毀於一旦。
柏明川是在哪個國家發的這條訊息,不知道,反正對方的酒店好像開得到處都是。
也有可能是在欒也自己的房子和工作室,檢查一圈發現居然還沒回去什麼的。
拽回水底的窒息感又來了。
腳下的石板路左拐右拐,從窄變寬又變窄,旁邊的溝渠水聲時大時小。欒也再抬頭時不知道自己繞到哪了。
遠處的雪山吞沒光線,天際只剩下落日微弱的餘暉。道路兩邊房子稀稀疏疏,開著幾家銀飾和民族服裝。
右側不知道是什麼店,窗子一小格一小格連成一片,被塗成五顏六色的。中間厚重的木門開了半扇,上面雕刻著彩繪木雕畫,是魚咬荷花。
側邊的招牌也是木頭刻的,七扭八歪三個字:去見山。
欒也思緒亂七八糟,下意識覺得這個名字聽過,還沒在記憶裡搜尋出來,裡面鑽出一個金燦燦的腦袋。
金頭發伸手想把另外半邊門推開,扭頭隨意掃了一眼,瞧見路邊的欒也,頓時門也不推了,從臺階上跳下來吼了一句:“也哥!”
是喬飛白。
欒也想起來了,這是喬飛白說過自己唱歌的地方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喬飛白已經飛速竄過來,一把攬住欒也肩膀往酒吧裡帶。
“你真來聽我唱歌啊!我還以為你說著玩的呢!我還沒準備好,你先進去坐會吧!吃飯了嗎,沒吃我們這有披薩!”
別說拒絕了,欒也連插話的縫隙都沒能找到,人已經被拽進去塞到了沙發上。
酒吧裡除了欒也還有兩個人,紅色短發的女生和一個穿著皮夾克的光頭。正在吧臺說話,同時轉頭看過來。
“曲姐和大姚,酒吧是他倆合夥開的。”喬飛白搶先介紹,“也哥,我樓上的朋友,來聽我唱歌的!”
欒也原本想說的話被他這句介紹硬生生截斷,只得沖著兩人點點頭:“欒也。”
兩人同樣打了個招呼,曲姐開口聲音有點低,很悅耳。
“喲,小喬說的帥哥鄰居。”
欒也努力禮貌地扯了下嘴角。喬飛白問:“你吃飯了嗎,沒吃讓大姚做披薩,他主廚。”
“主廚兼服務員。”大姚插了句嘴。
“吃過了。”欒也答。
喬飛白以為他是在家吃的,順嘴問:“木阿奶做的什麼,我今天都沒回去吃飯。”
“不知道。”欒也說到這兒,停了一下才回答,“在朋友家吃的。”
喬飛白“哦”了一聲,沒在意,接著說:“那你先坐會兒,想喝什麼和曲姐說,我請。”
他指了指對面的小舞臺上各種裝置:“我得去準備了。”
欒也要了半打黑啤。端上來的時候先喝水似的喝了大半罐。
大姚轉頭看見,愣了一下:“不錯啊,酒量挺好。”
手安靜下來不再抖了,欒也禮貌性地沖對方笑笑。
喬飛白上臺開始除錯,舞臺在整個酒吧東面。酒吧裝修很繁複,牆上各種彩旗、相框和明信片,中央的柱子上還掛著一個牛頭骷髏。空間不大,除了桌椅以外還塞了書架酒櫃,角落裡還塞了個轉經筒。
等喬飛白開始唱第一首歌的時候,陸續有客人進門。
喬飛白挺會和客人互動,會唱的歌也多,酒吧開始變得熱鬧。欒也位置靠牆,在這樣的環境裡喝完兩罐黑啤,逐漸冷靜下來。
手機還在兜裡,他拿出來,又把那封郵件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