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也手臂壓在眼睛上懶得移開,簡略回答了句:“沒。”
他能感覺到樊青走到了自己旁邊,稍微俯下身看自己的狀態,聲音也隨之清晰了很多。
“頭暈、頭痛、呼吸不暢有嗎?”
“誒。”
欒也笑了,放下手睜開眼,樊青的臉就在自己上方,眉心微微擰著。
這時候太陽正在落山,陽光斜照著從房間的陽臺照進來,剛好落在樊青的臉上。他的發梢和睫毛都被餘暉染成了淡淡的金色,瞳仁變得很淺。
像明亮、柔和的琥珀。
“沒有,我就是走累了休息幾分鐘。”欒也稍微往後靠了一點,“懶得換衣服。”
樊青認真看了看他的臉色,過了一會兒才退開。
欒也重新閉上眼,只能聽見四周細碎的動靜。
他聽見樊青關上了陽臺透氣的窗戶,拉上了窗簾擋光,又開啟了空調。
非常會照顧人。
欒也又想到了對方所說的,十六歲就在當向導。
他不像樊青,頓時對對方有了一些好奇。
樊青做完這一切,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幹什麼,整個人安靜得像是不存在。欒也只聽到了一次對方手機震動的聲音,後來就沒有了,估計是調成了靜音。
欒也其實沒那麼困,只是想閉上眼躺一會兒。但這樣的環境下,他居然真的睡過去了。直到樊青把他叫醒下樓吃飯。
除了他們,酒店還入住了挺多的旅客。三四個人一張小桌子,圍著院子裡的火塘坐成了一圈。他們幾個下樓晚了,剛好坐在圓圈末尾。
這時候風已經有些冷了,但院子裡火塘燒得正旺,也不覺得寒冷。酒店的老闆是摩梭人,叫做拉措。四十多歲,體格結實,普通話卻很標準,也很健談。
一邊吃飯,他一邊拿著梅子酒每個桌子倒一圈,開始繪聲繪色講故事。
他講不同民族的特色,講五彩經幡的作用。像以前遇到過的遊客,講對面雪山的神話,後來講著講著,又聊到了獨有的殉情文化。
“雪山埡口過去,有一個山谷,當地人把它叫第三國。”
“舊社會的時候,有些男女之間談戀愛,父母不同意,戀人就會結伴到這裡來殉情。他們穿過山,淌過湖,長途跋涉到這裡,在雪地裡相擁著死去。”
“據說在這裡殉情的,就能夠去往第三國,那裡只有花草和動物,沒有死亡和分離,是最美好的地方。”
拉措問:“魯般魯饒的故事聽說過沒有?”
見所有人都搖頭,他喝了口酒,開始講故事。
他確實是個好的講述者,院子裡感嘆聲此起彼伏。好幾對情侶扭頭開始說話,也有女生眼睛開始紅了。
樊青聽過太多次,偏過頭,正好和一旁的欒也對上眼神。
欒也一挑眉,壓低聲音問:“真的嗎?”
“……傳說故事。”樊青有些無語,“殉情以前有吧,現在沒有了。”
欒也笑著點點頭。
估計是講完故事現場太傷感,拉措又開始活躍氣氛。食物和烈火讓情緒重新高漲,拉措語氣一轉:“現在嘛,沒有人殉情!不需要殉情!我們自由戀愛,自己找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