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哭,一直在流淚。綠毛看了很久才明白,他在嘗試把所有的肉塊撿起來,連同落在地上的單獨的那一枚藍色眼珠也混在一起。
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再也不能成為隱藏boss,他再也不能成為一名連環殺手了。
因為他的愛人在他的面前,死了。
喬魯在這時向著白唯走了過去。他的手裡竟然拿著一個塑膠箱子。他默不作聲,把箱子遞給了白唯。
“車……”他聽見白唯說。
“什麼車?”
“我要把它們都撿起來,放在箱子裡,泡在海水裡。”白唯說,“車,我要車!”
女警在這時明白了。她勇敢地跑過來,連同開始一起動手的綠毛幾個玩家一起七手八腳地把盧森的所有部分都撿進箱子裡。藍毛少年還找來了一個更大的塑膠箱。
就連黑長直都跑過來,找了一把鏟子,幫忙鏟起一些肉末。
多麼地獄的場景啊……除了兩三個玩家還在面面相覷。其他玩家則都跑了過來,幫忙鏟屍。
另外兩個玩家則更快地往盧森的方向跑。沒一會兒,電話裡傳來他們的聲音:“找到了找到了!就在海灘附近!”
“炸得有點碎……多帶點鏟子過來啊!”
“好地獄的場景,這是真實存在的嗎,我怎麼有點想哭。”裡卡多目瞪口呆地站在人群裡,對旁邊的人說。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的說話是無效的。因為他身邊的所有人包括李願,都被嚇暈了。
“飆車這種事誰能比得過我啊,我準行!”粉毛跳上女警的駕駛座,載著白唯往海灘奔去。
一群人一溜煙嗚嗚泱泱地消失了。唯一還清醒著的幾個小鎮警察顫巍巍地問葉涵:“長官,我們該怎麼辦?”
葉涵憋了一會兒,道:“等他們回來吧。先去解救其他人質。”
他也莫名其妙有一種不想追上去的感覺。他靠在牆上,給喬魯遞了一根煙。很快,他訝異地發現,這個老探員眼眶通紅。
和喬魯一起出任務時,葉涵大多是佔主導地位。這都是因為喬魯態度極其得過且過,非常喜歡摸魚。葉涵也曾經想過這個老探員是否有經歷過什麼,還是隻是單純地喜歡摸才如此怠懶。
而現在,他第一次看見這名老探員控制不住般的,開始落淚。
“老喬,你怎麼了?”他說。
明明喬魯在遇見盧森之後,表情一直很差。
“你知道嗎,我曾經有個老朋友。他死在一場戰爭裡。他曾經和我提到過一個怪物僱傭兵,被人當成刀子一樣使用。”喬魯沙啞著嗓音道,“我的老朋友死在僱傭僱傭兵的那一方勢力手裡。他在死前和我說過,他在以一家畫廊為據點戰鬥,在潛伏時看見了盯著玻璃雕塑看的那隻怪物,表情像個小孩子那樣,他甚至和那隻怪物聊過兩句話。他說,或許那隻怪物剛來到人類的世界裡時,沒有遇見這裡的人,沒有被戰爭養育,而是遇見了其他人,或許會做個好孩子。後來,我的老朋友死在炸彈之下,和畫廊一起被炸成了碎片。”
“……”
“我方才真希望這怪物死掉。可拿起箱子的那一刻,我原諒他了。或許在他和他老婆那不健康又不正常的婚姻裡……他們逐漸也變成了兩個幸福的人。他再也不是過去的他了,也不是一把刀了。”喬魯說。
葉涵默默無言。他只能給喬魯遞了一支煙。
他心想戰爭啊,文明啊。
這些東西好像都沒能把盧森和白唯這兩個人教好。
可他們因為彼此,成為了擁有棲身之地的幸福的人。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的小鎮警察跑了過來。他有些擔憂地看著兩個人道:“長官……”
“嗯?”
“我想問,我是說,盧森還是我們雪山鎮的居民吧?他有咱們鎮的合法戶口,還給鎮上捐了美術館,即使是投資移民也能算辦成了啊。”小鎮警察如是顫顫巍巍道,“而且,他好像沒做什麼壞事,你們會追究他的什麼責任嗎?”
葉涵愣了一下。
說實話,從法律層面上來說,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追究盧森責任。首先盧森這個身份已經過了明路,其次盧森又不是人是海洋生物——有法律條文說過該怎麼給虎鯨判刑嗎?還有,盧森這個身份可是嶄新嶄新的。
葉涵搖搖頭道:“不清楚……或許以後再說吧,很久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