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森發現自己極度抗拒讓白唯離開自己這個念頭,一方面是出於對自己的收藏品的佔有慾,另一方面,今晚過後,他心裡好像誕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感情。既然做好丈夫能讓白唯開心,不離開他,那他就決定要這樣做。他還得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而且,鎮上的人覺得他們這個家庭很異常——這會加快他人對他真實身份的懷疑。一個足夠幸福的家庭,應該可以降低他們的懷疑度。盧森雖然不介意帶著白唯搬家,但他不想在下一個地點繼續重蹈覆轍。所以,或許這也可以是練習的一部分。
白唯被盧森抱回床上。他們同床共枕的姿勢變得更加不拘謹。盧森側躺向他這邊,把呼吸打在他的後頸上,白唯就像一隻大型毛絨玩具一樣,嚴絲合縫地躺在他和他們的被子之間。
這讓他頭皮發麻。
盧森的氣息,他後頸敏感的面板,動一下就會被對方發現的姿勢,這一切都讓白唯如坐針氈。他不得不把思維放在別的事情上,比如——盧森為什麼沒有死。
——一定是藥過期了。
這是第二天早上,一夜未眠的白唯得出的結論。
他在天亮之後熬不住生理鐘,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醒來後身邊空空蕩蕩,已經沒有了盧森。白唯看了一眼枕邊的鬧鐘。
早上九點半。
盧森的離開很正常。在半年前搬來雪山鎮後,盧森在鎮上開了一家修車店,每天八點半到九點去上班。他們在早餐時也不怎麼見面。因為白唯起得更早,在吃完早飯後就把自己關進書房裡寫作。兩人的日程於是處於一種彼此岔開的狀態。現在這個點,盧森應該已經在他的修車店裡了。
床上被子亂糟糟的。白唯疊好被子,並從枕頭上收集了他們昨晚落下的頭發。在走向洗手間後白唯又發現了讓他無法忍耐的事。
洗手池上竟然有水漬,地上也有,鏡子上也有。
顯然盧森沒有把一切收拾幹淨!
顯然他今天得想新辦法弄死盧森。昨天的藥沒有用。他得出趟遠門,把那些過期的藥物處理掉,再弄點新的道具回來。可下樓時,白唯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餐桌上擺著一束黃白色的菊花,一籃子麵包,還有一壺鮮牛奶,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站在灶臺前,手裡拿著鍋和雞蛋的盧森。
盧森圍著白唯昨天穿的粉色圍裙。他依舊在微笑,對穿著家居服的白唯說:“早上好。”
這異常的一切讓白唯一個激靈。
“寶貝,你先在餐桌上坐著,我給你煎個雞蛋。”盧森說著,露出他身後的平板。電視劇裡,女主正在給男主煎雞蛋。
“寶貝?”
盧森腦袋轉過來看著他:“親愛的,你不喜歡這個稱呼嗎?”
白唯:……
他坐在餐桌前,覺得這一切都太過異常了。盧森把雞蛋打進平底鍋裡,用油煎,甚至還哼著廣告裡的歌,微笑著扮演一個好丈夫。白唯看了一眼麵包,又看了一眼牛奶——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
很像他昨天給盧森下毒的時候。
等等。
這壺牛奶裡不會有什麼可疑的沉澱物吧?
他進入廚房,餘光關注盧森的一切舉動——煎了兩個蛋,翻面,沒有放任何可疑的東西。他從櫥櫃裡拿出兩個玻璃杯來,專門拿了裡面的隨機兩個,沒拿外面的。
在開水龍頭沖洗玻璃杯時白唯又猶豫了。水龍頭看起來完好無損,沒人在濾網裡下毒。但他最終還是提起了旁邊沒開封的礦泉水,用它們清洗水杯。
他假裝不經意地說:“餐桌上的牛奶和麵包,是從哪裡來的?”
“我早起看見你還睡著,去了集市一趟。它們都是新鮮出爐的。”盧森頗為興致勃勃地說,“我還給你買了束鮮花——清晨的鮮花最適配早餐了,你喜歡嗎?”
他灰藍的眼睛看著白唯。
——那是掃墓用的,你這個蠢材!
“我很喜歡。”白唯面無表情地說。
盧森把平底鍋放在火上,張開雙手來抱白唯。在被那雙沾著油的手抱住後白唯開始在心裡尖叫了。可被盧森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後,白唯還是勉勉強強露出了一個笑。
“親愛的,你不喜歡嗎?”盧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