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有啊,進出宮門是需要登記和核銷的。杜言生只有進宮的記錄,沒有出宮的記錄,各後面皇城門口的守門士兵一對賬,勢必就會發現他還沒有出來。
但杜言生一點也不擔心,因為這事並不新鮮,時常會有官員出現遺漏,尤其是在如今這種換防人手不足的時候。只要能在隔天解釋清楚並悄悄補上,就什麼事都不會有,畢竟守門計程車兵也不想自己的失察被發現,只一個晚上,他們不會大肆聲張的。
而隔天一早……
二公主就要帶兵來造反了,誰還會關心杜言生在哪裡?
這位杜狀元是真的心大,甚至還有空在角落裡合衣眯了一覺,給夜間的行動養足了精神。雖然教主只是讓他設法在宮中留宿一晚,但他很清楚對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為了更方便教主的行動,他準備自己直接摸去老皇帝的寢宮。
是的,教主的目的地只可能是老皇帝了。
最近老皇帝的頭疼確實發作了,只是沒有他對外表現出來的那麼嚴重,但肯定也不舒服就是了,從他因為自己喝藥忌辛辣就讓禦膳房停了全宮上下的辛辣口就能看得出來。總之,這段時間老皇帝一直是自己住在熟悉的寢宮裡的。
因為太過規律,杜言生連老皇帝這一晚大機率會住在寢宮的哪一間房,都已經打聽清楚了。
當二公主還在京郊的景山下對銜蝶衛做最後的動員時,杜言生已經抹黑饒過了北內裡一隊又一隊巡邏侍衛,直線逼近了老皇帝的寢宮。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他小時候過的日子可比這苦多了,在那個稍微放鬆一點警惕就有可能會死的過去,他都挺過來了,更遑論這些。
杜言生在確定了老皇帝就宿在眼前大殿裡後,便掰碎了手中作為聯絡訊號的炭筆。
炭筆上刻畫的血脈符籙即刻便發揮了作用,一如那一日的吳府,聞時頌推斷朱老掌櫃送給程見的蘇繡荷包起到的是一個定位的效果,實則不然,這也是逍遙子的能力之一,只要對方帶著寫有他能力符籙的物件,他的血脈就可以作用於對方身上。
本來還隱在角落裡的杜言生,在頃刻間就對調成了早已準備好的教主。一襲黑袍,金具覆面,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抹來自舊日索命的剪影。
與此同時的玄武門外。
黎明即將破曉,以人手緊缺為由,今日才來增防玄武門的青衣校尉,站在瞭望塔上,和身邊值班的踏雪衛守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你說這也真是奇了怪了哈,這會兒了竟然還能在天上看到星星。”
守兵不疑有他,抬頭看向藍天,確實,那星星閃的簡直駭人,不似尋常的星星。就在他還在驚訝時,宮門下已傳來訊號。
這是每一日開宮門時都會有的一套流程,需要負責瞭望的守兵確認門外周遭無事,回以訊號,才能準點大開朱紅色的宮門。
校尉已狀似順手的替他回了訊號,守兵等意識到不對時,宮門已在木頭碰撞的聲音中緩慢開啟了一道足夠兩馬穿行的縫隙。二公主率領的衛隊策馬揚鞭,也不知道從哪裡就竄了出來,一刻不停的闖入了宮中,連停下看一眼都不屑。
當守兵想要說什麼,而校尉準備動手時,二公主身邊的人已經高聲喊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城內有刁民襲擊衙署,還不護駕?!”
二公主準備好的聲東擊西起效了。
她留在城中的小股府兵,已經提前和她約定好了時間,佯裝成流民提前沖擊衙署,訊息透過鼓聲傳來時,正給了二公主率兵入宮護駕的理由。
現場一片亂七八糟,她已經帶人比預料的更快的進入了皇城。
其中一小隊還從隊伍裡分了出去,一路快速騎行,趕到了離皇城最近的鐘樓,在一切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就先一步控制了能夠傳遞警報的鐘鼓之聲。
無論城內如何,皇宮這邊看起來都是風平浪靜的。
二公主一路暢通無阻,在晨光熹微中,圍困住了老皇帝所在的寢宮大殿。長刀一劃,連皇宮的侍衛都險些沒能認出這造反的賊子是誰,直至二公主一手取了戴著的簪纓頭盔,方才露出了本來面目。
她說:“陛下昏聵,聽信讒言,夜襲北疆嘯鐵衛大營,欲陷尺玉、金絲兩衛將士於不義,引發城中民憤,我等不忍同室操戈,特來此清逐陛下身邊首惡!”
簡單來說,就是二公主要清君側。
這話別人會不會信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這話確實讓侍衛們心裡開始打鼓,有了不小的猶豫。因為他們確實接到了城中有流民襲擊衙署的險情,雖然還不知道原因,但和二公主所說確實能夠對上。
更不用說有些和尺玉、金絲有交情的侍衛,或多或少都聽過一些他們提前換防了,但不知道換防去了哪裡的訊息。
而二公主已經在親衛的護送下,一步步靠近了寢宮。
她一聲比一聲高,一聲比一聲誠懇:“父皇,還請聽兒臣一句,父皇,還請您開門一見!”與她真摯的情感不同的是,她手中閃著如臂使指、閃著駭人銀光的大刀,一刻也沒有放下。
沈裡都快急死了。
聞時頌的親衛首領終於把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二公主要造反,聞時頌不準備阻止就算了,自己還非要留在最危險的宮中。
“請殿下不用擔心,太子殿下想必此時還宿在東宮,東宮雖然也在皇城之內,卻並不與北內相連,宮內留有不少好手,殿下的安全絕對有保證。”沒有人覺得二公主此行能成事,退一萬步說,她真的贏了,太子殿下也足夠在別人的保護下先離開皇城了。
但這些話,沈裡卻是一個字都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