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仲卿甚至懷疑這位太子妃到底有沒有開愛情這一竅。
不過,這這個問題困擾的只是太子,不是他,並沒有那麼忠君愛國的顏大人完全不擔心太子愛情之路的死活,只認真煩惱著自己的友情。
說真的,太子妃交朋友的方式,在顏仲卿看來實在是有些壕無人性。沈裡覺得自己送禮送的很隱晦、很日積月累,但是講道理啊,誰會每天上午送一個禮物,下午又送一個,隔天再一下子送個兩三份啊?
只這麼幾天,小顏夫子就收到了不下十塊硯臺,八套毛筆,以及不知道多少張的徽州紙。
沒有一件是便宜貨,也沒有一件是能讓家中清貧的顏大人半夜睡好覺的貴重禮物。能不能還清這份人情甚至都已經不是顏仲卿在思考範圍內了,他想的更多的是……
該怎麼不讓太子派人來暗殺他啊。
他知道他和沈裡之間清清白白,但再這麼送下去,太子肯定就不會信了啊。以他對那位暴戾太子的瞭解,對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可不收沈裡的禮物吧……
超級內耗的小顏夫子又會覺得會過意不去。別看他這個對人拒之千裡之外的樣子,其實他也不是一個多麼擅長交朋友的人,雖然一開始被沈裡入室搶劫一般的態度嚇到了,但內向的人就是這樣的啊,他們基本都是靠外向人主動撿來當朋友的。
適應著適應著,小顏夫子現在其實也挺開心能夠擁有沈裡這麼一個腦子不夠聰明的朋友的。
是的,他說了。
這位太子妃真的不算聰明,甚至都沒有辦法做到喜怒不形於色,開心了就笑,不開心了就難過,什麼都一清二楚的寫在臉上。之前那些什麼太子妃工於心計的傳聞到底是哪裡來的啊?
他真是奇了怪了。
咳,總之,作為一個自己本身就很愛多想的人,顏仲卿最不喜歡就是和另外一個多思的自己相處,那太累了。
和沈裡在一起的時候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擔憂了,這位沈家郎君就像一本攤開的書,超好解讀,也基本聽不懂別人話裡的彎彎繞。和他相處起來真的很舒服,是那種你不用擔心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一句話,他就會多想的舒服。
顏仲卿只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覺得他明白了太子為什麼要力排眾議的迎娶這個差點和他皇兄成婚的人,如果換做是他,大概也很難放手。
總之,該如何拒絕沈裡的壕無人性,又不讓對方傷心呢?
小顏夫子思前想後不得其法,一晚上輾轉反側,還忘了關窗,導致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頭重腳輕,大腦恍惚。但他還是敬業的堅持在夜色中起身更衣,要趕在開坊門的第一時間出門趕去皇宮。
顏仲卿的老家在江左,家裡沒什麼錢,所以他至今還是住在租來的郊區小院裡。
郊區的房子便宜,但離皇城就比較遠了,為了趕上每天給太子妃上課的時間,小顏夫子也是拼盡了全力。
但今天他卻連家門都沒出去,就轟的一聲倒下了,幸好他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住,很快就被合租的同窗發現了不對。是的,他這個小院還是合租的,對方是他的同窗好友,如今也在京中為官,很小很小的芝麻官,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但至少可以在這時候幫顏仲卿告假。
而高燒的顏仲卿在暈過去之前想的卻是,這樣也好,可以順理成章不收太子妃的禮物了,畢竟他人都不在弘文館了,對吧?
而等顏仲卿再醒來的時候……
他已經快要被禮物的海洋淹沒了。
從宮中趕來看他的太子妃正坐在床前,一臉驚訝:“你醒啦,快別動,禦醫開的藥都快熬好啦,正好能喝。”
“……殿下?”顏仲卿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不然他為什麼會在他這個破茅屋裡看到金尊玉貴的太子妃?對方這輩子踏足過這種東西嗎?不對,對方能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還存在像他這麼窮的人嗎?
“是我。”沈裡還是第一次來給朋友探病呢,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詭異的亢奮裡,坐在小顏夫子不算大的臥室裡,左看看右看看,那真是看什麼都新鮮,從繩椅到草編的茵席,連小顏夫子躺著的竹床都沒放過。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說,“哦,對了,我給你帶了很多探病的禮物,都在外面的車上,一會兒我把車也給你留下吧?”不然感覺你家裡根本放不下啊。
顏仲卿:“……”
只有沈裡還在搖頭晃腦的開心著,終於能夠名正言順一口氣把覺醒條件都送過來了,好棒!小顏夫子的這個病可真及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