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沈裡感覺不到太子的良苦用心,只覺得上車比上墳還要痛苦。他不是不想回東宮,只是不想就這麼回去。他在東市根本就沒怎麼玩呢,這麼草草結束總感覺很不甘心。
那真是一千個捨不得,一萬個捨不得。
沈裡是個有什麼就說什麼的性格,既然不想走,那他就會提出來:“我們可不可以晚一點再回去啊?”至少在外面吃個飯吧。
而冷麵太子卻只是說:“可以啊,如果你想讓你阿翁餓著肚子等你的話。”
沈裡:“?”
聞時頌盡量沒讓自己的得意掛在嘴角,但他確實很享受沈裡這一刻的懵逼表情,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如今滿是他一個人的倒影。
就像小時候那個他揹著摔倒的沈裡回棲梧宮的夜晚,小小的沈裡趴在他的背上,滿心滿眼的都是他,他會與他十分可惜的說他本來帶給他的茯苓糕有多好吃,也會絮絮叨叨的描述他在午休時看到了怎麼樣一朵很像他阿孃耳墜的雲。
就彷彿他們是什麼十分要好的朋友,無話不說,又親密無間。
天知道那只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天。
等享受夠了,惡劣的太子殿下才對沈裡不緊不慢道:“我沒和你說嗎?我們今天中午去沈府吃飯。”
這是聞時頌早就安排好的行程,如果不是中間沈裡非要找狗,他們此時已經在沈家休息了。
沈裡:“!!!”
明明他是穿越的,理論上來說,和只是作為背景介紹出現的沈家應該是沒什麼感情可言的,可在聽到能去沈家探望時,沈裡的心還是不由雀躍了起來。
他是如此的期待,也是如此的開心,直至快到沈家所在的務本坊才想起來擔憂,沈家人會怎麼看待他呢?
當然是沒空看啊。
是的,沒空。
沈老爺子年事已高,自從戰場退下來之後,這些年因為一些事情,一直在京城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尤其是在老妻去世之後,他幾乎鮮少再出現在人前。
但不出現在人前,不代表人後的他就是一個大閑人了。
至少他的兒女總在試圖給他找事。
本來沈老爺子對於能夠見到孫兒還是十分期待的,早早的就坐在了主廳,心心念唸的期盼。但事有不巧,當沈裡和聞時頌在青行耽誤了一段時間再來時……
沈老爺子正在精神矍鑠的打孩子。
偌大的沈家一片雞飛狗跳。
斷了一隻手臂的老管家,也就是春華和秋實的爺爺,遠遠在門口迎了沈裡和聞時頌後,就一直在解釋,老爺有多盼著能見到您和太子殿下,如今只是事出有因。
事情有點複雜,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但一言以蔽之就是沈裡過於抽象的小姑又惹事被老爺子發現了。
老管家著急上火:“您也知道的,小娘子身體孱弱,老爺又有心疾,兩人說不到一塊去,沒事就愛嗆嗆,這回還涉及了小娘子前頭哭著喊著和離了的那位前姑爺,說是兩人私下見面時,被即將成婚的新姑爺看見了,好家夥,兩個女人當街對罵,差點打起來,老爺覺得太丟人。”
沈裡聽的有些亂,幾個女人?幾個姑爺?誰和誰打?
他們過了前庭進入主廳時,據說上了年紀不能氣的沈老爺子,正舞柺杖舞得虎虎生威,而傳說中打孃胎裡就體弱的小姑卻走位靈活得像個兔子,正在偌大的廳堂前上躥下跳,眼見著就要順著通天柱旁的樓梯上房了。
沈裡和聞時頌默默回頭,一起看向老管家,你剛剛說誰身體不好?
老管家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倆的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看上去嬌嬌弱弱、梳著墜馬髻的娘子,已緩步挪到了沈裡身旁,像變戲法一樣從袖子裡變出了一把花生瓜子,裡面甚至還有麥芽糖,她對沈裡發出了熱情邀請:“看樣子他們還得打一會兒,吃嗎?”
沈裡:“……吃。”
這位陌生的娘子一下子就笑了,滿是被接納的驚喜,開開心心與沈裡分享八卦,還不忘時不時地對現場情況進行點評,卻金這個跑法不行啊,阿耶真是威武!
沈老爺子百忙之中不忘回頭怒視,別叫我爹,我沒你這個爹!
女人卻明顯誤會了沈老爺子的意思,特別委屈的說:“爹,您打了卻金了,可就不興再打我了啊。”這便是沈裡他小姑即將成婚的新姑爺了,女姑爺。
沈裡:“……”
聞時頌:“……”
作者有話要說: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出自白居易大大的詩。
巴塞羅那:好奇的親親可以搜一下巴塞的俯瞰圖。